就好像半年前那个无比绝望的夜晚一样，他沉稳的双手拨开了周围遮天蔽日的黑暗，再次向我伸了来。

“能站起来吗？”他低声问。

段惆挑的晃了晃，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无力地摔倒在地。那双惊恐至极的眸都未能完好闭上，就此停住了呼。

沐樾言应声上前——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将我折叠着挂在他的手臂上，而是握住我绵绵的胳膊，轻轻将我驮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次凶猛的刺杀行动伤亡惨重，尽我方成功地取走了段惆的命，然而在这场厮杀中活下来的同伴也所剩无几。来时坐了满满当当一屋的人，离城时却只剩下了稀稀拉拉几个。分明几个时辰前还在桌前有说有笑，一眨就成了不会动的尸。

“杀……杀了她……杀了……”他语无次地颤抖着，张大了嘴朝周围的护卫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小的已传了消息，很快就会有救兵了！”

“王爷！王爷您撑住啊！”

我呆呆地盯着他，早已忘记了自己还会说话。倒是一旁的晏烛情替我回答:“段惆那脚踹得不轻，我估摸着她一时起不来。”

夜稠腻，就像是满地凝固的鲜血一般，无时无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咸腥味。黑般的夜晚吞噬了无数条生命，其中亦包括往日雁昔楼里的伙伴。当所有的喧嚣逐渐归于平静之时，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刀剑相的声音和他们嘈杂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成了一锅粥。

这原是一辆朝城内运送鲜果的大型车，卸货以后其储放果的地方便空了来，以大片掩人耳目

我们不停蹄地连夜逃，借着人少的优势躲安排好的货运车中，一路颠簸着朝城外驶去。

一血来，趔趄几步跌坐在地面上。护卫们忙冲上去将他扶稳，一个两个焦急如火地朝他嘶吼:

沐樾言寒冷似冰的声音自段惆后缓缓传来——接着，丝毫不拖泥带地染红的长剑，再次将挡在前的护卫们撕裂开来。

我蜷曲着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他那沾了不知多少鲜血的黑衣衫，心底却倏地涌上大片的安定和温。

我初次见到这般血横飞的场景，于震撼中得失神了许久，最终被车内不断弥漫着的血腥味所唤醒，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医者，忙定了定心神，朝受伤的人员挪了过去。

“自己抓。”他并没有看我，转而对还在混战中的同伴们说:“段惆死了，我们撤退。”

我霎时间从遥远的记忆里回过了魂，一脸受若惊地看着他:“阿言，我……”

在这样纷纷籍籍的场景里，晏烛情般清澈的声线便显得格外清晰:“十一年前，你协助段止箫残害他的亲弟弟。很不幸，我们是被残害的那一方——”

……

段惆听罢像是了电般惊恐地抬起手指，几度开皆被不停涌而的鲜血所打断:“段……段……段琬……”

而话音未落，那靛蓝的锦衫再次被突袭而来的长剑刺穿:“有话留到地狱里再说吧。”

“王爷！”

众人听罢忙发了松一气的叹息声，接着快速解决了前的敌人，纷纷攘攘地纵从天板的夹间跃到了屋。

晏烛情笑得一脸沧桑:“如今风转，也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