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稀里哗啦。
在你心底,腐烂的是“你”啊。你在为“你”的死亡而悲伤,你在为“你”鸣不平。似乎因为作为本体的你还在,克隆体的死亡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但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诺安用力把你抱在怀里,手按着你的头。你靠着他嚎啕大哭,口水和鼻涕都一起蹭在他胸前。
即使彼身已融入赤潮,悲鸣也会有回响。
你听到了。
你回应着。
也许无人在意这压抑心底的悲戚,就像无人为“你”举行葬礼,但你记得、你在乎、你想要铭记,那个拥有你记忆和身体的人,不该只是你的影子,也该是一位英雄。
掩藏心底的腐烂苹果被你找到,你把它装进盒子,埋进土里。死去的苹果不会再发芽,但你可以为它立一块碑,写上自己的名字,永远在自己心里为它留一个位置。
你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累了声音就慢慢小下来。被泪水浇过的脸颊很快感觉到紧绷,你不客气地抓起诺安的衣服下摆,找了干着的一块擦干净了脸,双手顺势放回他腰间,脑袋又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
“好些了吗?”诺安问你。
“……好多了。”你的声音有些哑,鼻音也很重。你清了清嗓子,作用不大。
“别担心,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找过来,指挥官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诺安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你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有多失态。
“这是哪里?”你终于有空关心这个问题,和另外的问题。
再抱着,是不是不合适了?
空中花园给执行部队安排的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不知为何你每次见到诺安,他的衣服总是破的。现在,你的手掌下,紧贴着诺安腰腹的轻薄黑衣,不光透着诺安的体温,还从破洞里透出他的皮肤。
意识到自己一直摸着诺安的肉,你有些不知所措,手指僵硬起来。
也许注意到你突然的局促,你听到诺安发出一声气息,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叹气。你没抬头看他的表情。
要看他就得放手了吧。
再让你任性一下吧。
再一下就好。
“之前经常来这边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地方。应该是备用的设备储藏间,看存储记录很久没更新过,可能放在这里的设备都已经过时了。在……提前结束,又不知道去哪的时候,我会过来呆一呆。”
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会想些什么呢?你想象着诺安独自坐在这里某处箱子上,机体散发的蓝紫微光勾勒出他纤长的身影,你想象不出他的表情。你没问出口,只是又在他胸口蹭了蹭。
然后你感觉头被摸了。
“想问什么就问吧。”诺安的声音带着笑意。
老是这样,每次跟他的聊天总会变成这样。诺安会微笑着,包容你的一切,帮你解决眼下的难题,或者鼓励你重拾面对长路的勇气。你从他这里得到了治愈,他又能得到什么?
“我已经说了很多了,作为交换,该你说了。”
“好。”诺安想了想,说,“指挥官在意着‘那位’指挥官的事,其实我也在意着那位‘诺安’。你能体会‘你’的痛苦,我也能体会他的。但我同样也害怕,我的主观臆断,会让辉光蒙尘。”
难怪他能知道你的想法,你们面对的是同样的困境。也唯有你们能理解彼此,所以才会相拥在这里吗?
“今天早上,我在生命之星拿学习资料的时候,看到阿西莫夫先生了。”诺安话锋一转。
“嗯?”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去取药,但是,”诺安顿了顿,“以我对阿西莫夫先生的了解,他不会是那种依赖药物的人。所以……我猜测是不是他周围的谁在向他寻求帮助。不想别人担心所以隐瞒住自己的情况,我一下就想到了你。”
“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喜欢隐瞒自己的人吗?”
“当然不是。指挥官是很坦诚的人,但是你偶尔想要隐瞒的时候,往往都是情况比较严重的时候。”诺安稍微调整了抱着你的姿势,俯身把下巴放在你肩上。“猜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如果猜对了,我就能见到你了。”
被压低而格外有磁性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唇齿间的气息如同羽毛扫过你的耳廓。诺安蓬松柔顺的毛发扫着你的脸颊,毛茸茸、暖烘烘的。
你感觉你身体的温度在升高,连带手掌都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