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过一条巾，一边发，一边走浴室下楼。等他走到一楼客厅，却发现黎夜光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话那沉默许久，余白叫了一声，“爷爷，你在听吗？”

因为一直画不好北朝画中的西域染法，闹了别扭，不肯再学，结果被余黛蓝打了一耳光。不过那时候余黛蓝痪在床，所谓的打，力实在微弱，余白连痛都没有，但还是委屈地说：“最难的千手千观音我可以勾好，唐代画最复杂的那些我也能画好，北朝画无论是线稿还是颜都比它们简单，而且所谓的西域染法也是从印度传新疆的，我们余家修复传统画，学外国技法什么？”

后来还没等余白完全明白这个理，她就和余老爷商量，把余白送去国外修，四年下来，欧洲、印度、中东的画，都让他学了个遍，才准回来。

他是真的惹她生气难过了吧，她才会连梦都在打他。可她也是真的很在乎他，明明这么生气，却还是第一时间就赶回来陪他。

余白俯在她光洁的额上浅啄了一下，然后像个偷偷坏事的孩似的，瞬间就红了脸，他自言自语：“我……才不会一辈男呢。”

余白走卧室，悄悄关上房门，拿手机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电话就通了，余老爷最近好像不错，声音很是洪亮，“喂？你找我什么事？我上要和狄君听戏了。”

时隔多年，他第二次被人打竟然也是因为画，只是这次的两掌可比余黛蓝狠多了，余白用指戳了戳，还有些微微的酸麻呢，想不到黎夜光看着瘦弱，力气可真不小。

余白一气回答：“她叫黎夜光，是当年千佛窟考古研究所副所长黎为哲的女儿。”

余白伸手来，一只小心地探到她颈下，一只从她的膝下穿过，两臂一收就把她打横抱怀里。熟睡中的黎夜光扭腰哼了一声，他轻声哄：“我抱你上床去睡。”她像是听懂了似的，真的不再动了，乖乖地蜷在他上。余白将她抱到三楼卧室的床上，才轻轻放下，给她盖好被。黎夜光一沾床就不客气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余白全一僵，愣了三秒，噗嗤一下笑了。

“什么？”老爷洪亮的声音又提了三度，听起来中气十足，他记得前不久这个混孙明明说他不想娶媳妇了啊！“是谁家的姑娘？赵家老幺？张家老二？”

余白转念一想，自己没吃中饭，她也没吃啊，更何况她两地奔波，其实比他更累。他记起茜的话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黎夜光的事确实比他想象中辛苦多了。

余老爷用沉默积蓄力量，爆发

“余白……我要打死你……”

他弯下腰蹲在她旁，看她眉目闭，似乎连睡觉都不能完全松懈。她长得很好看，只是最近瘦了几分，白皙的脸庞少了些血，不似之前面带桃。她大概是真的很疲倦，蜷缩在并不舒服的沙发上竟也睡熟了，粉的嘴动了动，发一声梦呓，余白连忙竖起耳朵凑上前倾听——

“爷爷。”余白很认真地说，“我有喜、不，我有人了。”

余黛蓝没有和他解释原因，只是说，“你得到的，才叫简单，不到的，就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