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雾蒙蒙的影，半跪在那里，撑着下，声音恬静好，对那少年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啊。”

被镇压的鬼，救了来镇压他的人。

不如何，他想，他只是想亲见一见，那个声音的主人。想知，为什么要撒那么的谎？

那个鬼魅是个傻乎乎的笨，顾矜霄是被傻乎乎的笨所骗的人。

顾矜霄没有见过死去的鬼，只看到无形无声，消失无痕。

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只要使用一次迴梦。

他踩着白骨黄沙走近，千里荒野，尸塚孤柩，那里应是躺着一个少年。上的方士玄衣，朱砂绘以符咒，双眸遮以缟素。

“你真好。”那白蒙蒙的影轻手轻脚睡在旁边，牵着少年顾矜霄的手，伸向半空去接，“觉到了吗？”

那真是一个，愚蠢又温柔的鬼魅。

当时被蒙着睛的顾矜霄看不到，现在的顾矜霄走梦里，看见的也只是一团雾霭。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久到，顾矜霄早已经放下遗忘，一梦却又复苏。

顾矜霄眨，觉自己躺在当初的地方，那温凉的手轻轻握着他的，举起来，明知什么也没有，那一瞬却好像真的握到了破晓的第一缕天光。

琴音在风沙里响起，四面淡青的音波与白骨沙漠叠，如同暗夜里开的，淡淡的蓝，旧旧的白，绚烂晦暗，至至恶。

人死为鬼，鬼死为何？

“嗯。”那黑衣的少年说。

诞生的鬼。

一般来说，很难到。时间太久就无以为继，但是这里不同，这里时间法则是混的。

方士的梦不止是梦，他这是又一次回到当初那个地方了。

顾矜霄加快脚步，那不是随意可以旧地重游的地方。九幽地虚危山，无间之海，偶尔误一次可以，想要再回去同样的地方，绝无可能。

他伸手遮了下睛，并不意外。

少年苍白的很秀，两侧脸颊的线条却威仪冷峻，睛被厚厚的白纱蒙着，冷冰冰的躺着，仿佛永生不死的帝王躺在他的皇陵。

被“幽蓝的海”圈起来的地方，棺椁里复原当初少年的顾矜霄。

这一次，他或许可以见到那个鬼魅了。

“不对，你没有镇压我，你是我偷走的祭品。”

唯有那个人的影，是朦朦胧胧的雾。

顾矜霄的心忽然得很快，他张地抿了抿。

曾经有人问他，找不到是找不到，但找到了你又要如何？

方士的梦就是这么奇怪，分明早已忘记，梦回当初，一字一句却又清晰重现。

无喜无悲，无无恨。比虚危山九幽地，所有的鬼魅都更像鬼魅。

一个白蒙蒙的影半坐在他的边，清澈恬静的声音笑着说：“真好看啊，星辰的颜淡了，天快亮了，天光从树叶的隙洒下里，正好洒在你的怀里。我可不可以躺在你旁边，看一？”

顾矜霄走近，一阵风来，棺椁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