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婳说：“若是奚掌院不困，本座带你看看画城夜，如何？”女人嘛，上穿着最心的漂亮衣服，着友人从万中挑一的首饰，谁会愿意就这么去睡觉啊？

天衢盯着她长长的拖尾，上面应当是有清洁的术法，然而他仍然想亲手为她托起裙摆：“可是杂念丛生，不会有碍修行吗？”

顼婳看见他神中的执迷，她拂开他的手，微笑着：“奚掌院心中，亦全是杂念呢。”天衢冷不丁受她奚落，顿时面绯红，如染烟霞。顼婳复又浅笑：“前方是画城桑林。”

这么近的距离，她一手将长发拨到一边，转过脸对她微笑。奚掌院神魂颠倒。

经过的傀俱低行礼，不敢直视。顼婳当先而行，与他一前一后，经过画城青石铺就的路。许是受傀首影响，傀一族喜浮华。不少小院里都垂挂着用夜光石串成的小夜灯。

天衢回看，果见灰白的城墙隐隐约约。墙下正是桑林延绵。他说：“画城蚕丝闻名天下，这片桑林亦是不凡。看来傀桑养蚕，由来已久。但如今看来，画城圣树，似乎并非桑树。

顼婳于是领着他，行过万千星辰，飘摇辉光之中，她是缓缓步凡尘的神，圣洁无瑕。

天衢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她指间细纱柔得令人心醉神迷，他轻声说：“不要这么说。”

顼婳说：“人的一生，本来就是一场杂念。”

天衢站到她后，瞳孔所见，只有满目繁、雪光如雪。甜香时远近，维系他也击垮他。他慢慢替她上顼链，指腹到她的肌肤，晶莹而柔。

光阵明灭不定，他托着那条透明得令人心碎的项链，慢慢走向她。顼婳只觉得这个人，连都冒着傻气。她拢住一青丝，说：“劳烦奚掌院为我上可好？”

空气中满是桂的甜香，顼婳手上是薄纱手，为了这衣裙，并没有拿折扇。此时她经过一个院落，随手折了一枝探的桂：“画城比之九渊仙宗，始终缺了宗门气度。”

前人红开合，天衢需要很仔细，才能听见她说什么。

顼婳手中桂枝微扬，说：“我也这么觉得。如果让我选择，我更宁愿待在画城这样的烟火之地，看炊烟袅袅，听人声喁喁。”

顼婳抬看他，那一双眸里，波光粼粼，无边月皆盛开在她中。天衢突然意识到，她真的是。

顼婳以手中桂枝指月，万丈光芒汇聚一线，凝落在她手中。她轻声：“吾是杂念，神亦杂念。何谓真我？”

天衢低下，如同傀儡般失了魂魄，只受她牵引，无有不从：“但听傀首吩咐。”

天衢看见小院里傀养的小羊，那小羊往母羊肚下躲了躲，似乎也在看他。天衢心中温：“却多了厚重的人间烟火。”

远远望去，微光零星。

天衢怔住。

哪有神灵能有如此艳，再如何心如铁石，亦只能受她蛊惑驱策。

这才是生活的地方，不像天山，清清冷冷，一生奉，终日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