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的病，他的死，都是他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的结局。

喜气洋洋的新年，却始终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伤。纵使黎玄表面上不曾表现分毫，可是那隐隐带着自责的目光却瞒不过澜璟半分。

黎玄被卸去军中职务的消息早已被血阁探带回了玄冥国，可是直到如今，对方却始终十分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骇人。

扯开自己寝袍的束带，半眯了向他看去，“自己来向我祈求吧……”

黎世鸿死后，摄政王便向西北边境加派了大量兵，粮草资也比往年增加了不少。那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控制住边境局面，让黎玄永远没有机会重掌兵权。

只不过在外人面前，南渊还保留了他一颜面而已。

弥留之际，父亲的双已经带着几丝骇人的浑浊，就连凝视着他的目光也空而迷离。他用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抓住自己，就这样一字一顿的对他喃喃低语。

飞焱抖着手将周衣褪去，大片伤痕累累的致肌肤，他了一气，又看了看不远似笑非笑的男人，这才微微俯下，一步一步手脚并用的爬到他面前，抬向他渐渐炽的双眸望去……

转已是上元，节日的慵懒还未褪去，新一年的硝烟便已悄悄燃起。

晨曦微，天上虽然不再飘雪，却依然没有放晴，朦朦胧胧的，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一片令人压抑的迷雾之中。

那个一生叱咤沙场、铁血无情的男人，却在这最后的时刻……老泪纵横。

黎世鸿在正月初六下葬，澜璟和黎玄早早便素衣白袍的来到了黎府门外，因为奉了龙霄国皇帝的旨意，一切都以一品军侯之礼行事，所以场面自然十分隆重。

父亲在求死。

对于此事黎玄总觉得有些不安，依照以往

难以名状的心酸……

殡的队伍浩浩的行在街，所有人穿麻衣，白孝，九步一叩，痛哭哀哀。漫天飞舞的黄纸飘飘洒洒的落在地面，被车缓缓碾过，家仆们抬着纸质的金童玉女，牲畜，亭台楼阁，甚至金山银树，一步一停的跟在其后。

黎玄的角有些，却又不放心的侧看了看澜璟满担忧的目光，他默默伸手，安抚般的握住了他微凉的指尖，送葬的队伍仍在寒风中缓缓前行，可是那十指相扣间，却传来一缕直达心底的温。

“玄儿，无牵无挂的……去自己该的事情吧……”

金丝楠木的大灵柩由众人抬着一路缓缓前行，那在风中飘零的纸钱却在不经意间了黎玄的，将他猛然间带回了那大雪纷飞的夜晚。

前任血阁阁主因为怒先皇，曾在血誓发作时满伤痕的从玄冥殿外爬到玄皇脚下祈求一滴鲜血。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更加难以启齿？

或许是那日过度的悲伤扰了他的思绪，这么明显的暗示竟让他直到今天才领悟到话中之意。

去自己该的事……

在黎素死后……

在看到自己被澜璟用弱小的躯护在黎薛氏面前时，只怕就已了决定。

第五十五章上元宴（上）

飞焱那冷峻的面庞上看不太多情绪，可是他缓慢的跪直，那默默脱掉自己外袍的手臂却在微不可见的轻轻战栗。

……

“看到你们平安回来，我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