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在国外代孕了几个孩子,甚至因为这一点被民众所攻击,成为他完美无瑕的名声上的一个黑点,也为此失去了晋升的机会。他我行我素,不肯妥协,在科研上扑了一辈子。到最后,洛严也不知道自己对路海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他只是知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那年那个肆意妄为的少年,到底在他的生命里刻下难以消除的痕迹。
郁成同意了,为洛严被她暗地里引导的研究,为他手里握着的技术,为他不管怎样为推动社会进步做出的贡献。她到最后也不知道路海爱的到底是谁,只是这也并不重要。她答应了洛严,于是一直等着洛严死亡。只是洛严怎么也不肯死,她便先将路海和他的父亲葬在了一起,旁边是他的母亲。
洛严拖着破败的身躯,在病床上苟延残喘了一年,在这一年里,他又突破了几个技术难点,他捏着那些技术,又一次将郁成叫到床前来,不管他怎么说,郁成脸上都是那副客气的对待为科研做出大贡献的功臣的表情。
洛严觉得无趣,他在死亡将近的时候,越发肆意妄为,那被精致的外貌和温和的脾气压在下面的孤拐显露出来,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门外是被他赶出去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郁成过来,这个人得到了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宝藏,却也不肯珍惜。在他有限的生命里,父亲早已有了新的伴侣,有了新的孩子。他从雪白的实验室抽离出来,从瓶瓶罐罐的玻璃器皿中回到现实,发现空无一物。只有还存在的有过令人愤怒不甘的纠葛的郁成还在,或许是为了缓解那份突如其来的孤寂,或许是为了驱散那寒冷的深入骨髓的迷茫,他一次次将郁成叫过来,又一次次胡搅蛮缠。
在听到郁成的手下人愤懑地说他恃功劳而骄横,郁成却摆摆手阻止时,洛严恍然意识到,郁成或许是在拿他竖立形象。他的那股纠缠的气忽然散了,索然无味。他不再叫郁成过来,知道她一定会遵守承诺,将自己和路海葬在一起。洛严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拥有一切。他的心神已经不能够支持他的研究,他惶恐地感受着衰败剥离他的一切,他的脾气越发古怪。他将对死亡的恐惧和无可抵抗的愤怒加倍地施加到他的孩子身上。终于,在朦胧的光线间,他感受到了加速流逝的精力,他好像看到了满脸皱纹的母亲,看到了她看过来的不知是深邃还是飘渺的视线,你怎么能这么释然?你抛夫弃子,你怎么能够得到别人的原谅和爱戴?你凭什么能够放下一切?
床上的人瞪大着眼,久违的有来源的情绪烧灼着他的神智,他张大嘴,尽力呼吸着,氧气通过鼻腔和口唇进入奋力挣扎的肺部,他以为他早已不在意,只是在老化的血管里奔涌的愤怒侵蚀着他,那股愤怒带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无根源的情绪裹挟着,将他残存的生命全数化作一声呼喊。
他嗬嗬着,医生疾奔而来,他的孩子们在他的身边,“爸,你想说什么,你慢慢说,我们在这儿呢!”
“爸,你别急。”
七嘴八舌的呼喊响在耳边,还有仪器的嘀嘀声和医生的嘱咐,整个宅子乱成一团。洛严却早已感受不到这些,只觉得吵闹,他好像抓住了一些什么,那些在他残存的生命里一直折磨他的东西,那股悲凉寂寞与旷久的折磨,他张着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他的孩子握着他的手,那只皮包骨头的手抽动着,孩子却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话,更加着急地问询。
世界越来越大,越来越朦胧,神智和知识被一点点剥夺,他仿佛回到了被身躯限制的小时候,那些后来的情感通通化作蝴蝶飞离,只留下纯粹的喜与乐,他在汽车后追逐,看着背影远去。他在母亲的怀抱里咯咯直笑,他回到一个满是温暖的地方,远远的声音透过满是杂质的水波传递过来,他仿若回到了初生的纯然的喜悦。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