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种,一看就不是平日里住的环境,他来这儿,要不是是意外,要不是追人。不管哪种结果,最后都是要走的。”王易摸出一把瓜子来,“小小姐,吃吗?抹茶味儿的。”
郁小小抓了一把,别说,还挺香。
王易这两天下去的痘痘又有点冒了,郁小小瞥了一眼,问她:“又熬夜了?”
王易就嘿嘿笑,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别告我我妈——”她这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妈还在厨房里煲汤,舒一口气。
“你这天天的,不行啊。”郁小小道:“熬夜加健身,怎么,想死得健康点?”
王易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就这两天了。”
“话说姐,你那天下去干嘛啊?”
郁小小一怔,问她哪天。
“就那天半夜,我没睡嘛。眼睛疼,就到窗户那儿看会儿月亮,结果瞅着像你。”
“啊,”郁小小昂头,“大概算是,痛失所爱吧。”
王易就磕磕笑,以为郁小小在开玩笑。也不怪她,郁小小一向是独立女性的角色。
“小小姐,我妈给我找了个活儿,大公司,卖手工艺品的。”王易道:“说是一月保底五千,结果到那儿让签空白合同。和我一批的都签了,考虑也不考虑。”
“我就问,这合同啥也没填签啥啊,不该是公司填好盖章再签名吗?还有这合同不能留存,这不对吧。”
“然后那人资就把我叫出去了,说了一堆市场情况城市规模巴拉巴拉,还说把这协议给你,你想干什么?仲裁吗?”
“我就说我就留个底,不然公司写什么我都不知道,主动权完全在公司手里。空白合同嘛,谁不清楚似的。但是可以不签啊,这才试用期呢。”
“然后他就说我不合适,要我走人。”
“我还有一堆话没说呢。比如你这样把权力全拿走,把义务全留给劳动者都有脸。怎么好意思问正正经经签合同的劳动者拿这合同想干什么?有脸没有?怎么好意思打压劳动者说大家都签就你不签你人不行?还说这地方没几个正经公司签合同的。”
“你说可笑不可笑,保密协议啥啥的都让签了,劳动法对应的公司的那块儿是堵得一丝不拉,到劳动者这块儿了,他叫信任公司。他拿合同拿法律来保障他的利益,来我这儿就让我拿信任保障。好像这信任能当饭吃当衣穿。”王易磕着瓜子,吐字清晰飞快,她还迅速看眼室内,又接着转回来。
“我给那地方签字的几个人科普了下劳动法,空白合同的隐患。然后有几个人犹豫了,说考虑一下。那人资就急了,我瞅他是我妈熟人,没怼他。他是做了多少年了,能不知道这空白合同不合法吗?结果还搞这些,这是专挑熟人坑啊。”
“回来我妈就说我,说那工资是一定一的好,能拿那些钱不错了。要不是你是我姑娘人家根本不带考虑你的,我就把那人资发的招聘信息给她看,她就看我一眼,说你一点儿不懂社会上的事儿,巴拉巴拉的。”
“我姐说就不能签,不签合同还算是有理,一旦签了合同,薪资假期辞退什么的主动权都在公司那边。也就是说公司在工作这件事上对你有了全然的支配权,劳动法对你的保障几近于无了。”
王易意犹未尽,她又看眼室内,想起今天炖的这个汤很要火候,于是放下心来,继续道:“小小姐,你知道不?前天有个小姑娘给我发短信,说她把合同要回来了。那天她签了字,左思右想觉得不妥,于是又返回去。那人资还算是个人,把东西给她了。那小姑娘说她打算去大城市了,走的时候感谢感谢我。”
“感谢我哎。”王易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脸上全是得意飞扬,衬得那痘痘也算是青春的痕迹了。
她眼巴巴看着郁小小,像是想要得到新一轮的支持,于是郁小小笑道:“你做的很好。”
王易一下子高兴起来,“我也觉得。”
“那小姑娘还回去和一批的那些人普了下法。有个小姑娘决定和她一起去大城市看看。我妈说是人资放了小姑娘一码,小姑娘就该桥归桥路归路,怎么能这么干呢?一点儿不懂事。又说都是我挑的头儿,迟早有一天摔跟头。”
“我才不管。”王易磕着瓜子,“小小姐,你最近有时间吗?”
郁小小问她怎么了。
“嘿嘿嘿,嘿嘿嘿。”王易挠挠头,忘记手里还有瓜子,差点洒地上,“小小姐,我才知道有那么多人不知道劳动法,不知道空白合同是违法的。也不知道试用期也要交社保。小小姐,我手笨,编辑不来文字,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写一篇文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