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面无表情,想要冷笑,却笑不出来。他所有的积分都兑换了救伤药,就算这样也还有很深的伤口没有愈合。他运行着功法,那伤口缓缓合拢,血一咕嘟一咕嘟涌出来,打湿了沙发。惨白的月色下,白如纸的肌肤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那裂痕一直从胯部到胸口,内里的肠子堆挤,被合拢的伤口推回去。
老师,老师,他仿佛还停留在那一刻,老师蹲下来对他说要坚强,说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说对不起,老师保护不了你了。
她的背影远去,像是当年他的母亲,愈来愈远的红色背影。
而如今,她也背叛了他。
为了她的继子。
那个人嚣张的嘲笑的脸还在眼前,那个老师皱着眉拉继子的袖子满眼愧疚,所有人都认为他要死了,所有人都认为他活不下去了。那个继子阴着脸说当年你的母亲如此羞辱我妈,只送个生殖器回来,如今她的儿子连个生殖器也留不下哈哈哈!
母亲?他恍惚道。
母亲?他看到的只有背影。
母亲?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听到吱呀一声门响,看到一团红色慢慢挪动过来,他的伤口还在不断愈合撕裂。他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听到她问你怎么了?他感到暖意的靠近,他感到无尽的疲惫。
“妈妈……”他颤抖着,叫出许久他未曾叫出的称呼。
妈妈,我好疼。
妈妈,你抱抱我。
妈妈,我好想你……
他的意识昏沉,伤口还没有愈合,这次从大阵出来,凌冽之息钻进了他的身躯,伤口在功法的作用下不断愈合,又被凌冽之息不断撕裂,血绺绺涌出,淌成一条小溪,他半身染血,喃喃着靠近郁小小。
郁小小被吓得木僵。
她感到重物倒在她的腹部,她看到郁楠楠失力抱住她。他靠过来,血也顺着流下,唇瓣开开合合,不知在叫着什么。她下意识像要后撤,又忽然想到什么。她蹲下身,摸他的头,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便是那怎么了也在打颤。
没什么,他下意识回着,不想让妈妈担心,但是他的唇瓣开合,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又钻进了母亲的怀里,他的母亲在抱着他,他感到温柔的抚摸,颤抖的担心,他喝到递过来的水,好像每一天凉掉的牛奶。
“楠楠,”郁小小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你这是怎么了?”
郁楠楠有气无力地摇头,他不想把那些告诉郁小小,免得吓到她。
郁小小心下发急,她的衣服沾上血,狼狈又可怖,她把郁楠楠扶到沙发上,蹲下身靠近他,轻柔地哄他。
“楠楠,是谁伤了你啊?妈妈去找他。”
“楠楠,你之前都去哪儿了啊?”
“楠楠,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啊?”
“楠楠……”
“楠楠……”
“楠楠……”
她不停地问着,不停地诱哄,试图在郁楠楠神志不清的时候一次性问清楚。然而郁楠楠只是摇头,他什么也听不清了,所有的注意都被疼痛夺去,他只听到楠楠楠楠楠楠的呼唤。
是姥姥吗?他这么想着,我是要死了吗?
妈妈从不叫我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