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蟠桃会，他和沉香对峙时一时分心，被宝莲灯弹飞去，撞在桌上又狠狠跌落在地。当时他也是下意识地捂住腹，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腹中灵胎早已……而原本气势汹汹的沉香，也在看到这一幕后，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场景，脸一变再变。

提到三妹，杨戬有些犹豫：“她与丈夫儿分开多年，现在正是满的时候，怎会委屈。”

“那你呢？”

“不必。不想去，就不必去。”听心认真地说，“你又何必一直勉自己呢？”

可是这些人，都没能踏真君神殿一步。

但她的魂魄并不稳定，时而化为龙，时而又回到人，甚至变为半人半龙的模样，纠缠的躯怎么也没能彻底合。

曾经那个因山神的暴行而失去的灵胎，严格意义上，也许并不能算他们血脉的产。

杨戬叹：“四公主，

“……那我还是去一趟吧。”

听心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微卷的长发，看着杨戬下意识的动作，她心下一动。

杨戬手指颤了颤，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腹——过去这么些日，他总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良久，她说：“我们要个孩吧。”

杨戬为此费尽了心神去护魂，在此之外还要为沉香一事来回奔走。密室中的床榻永远铺得平平整整，因为床铺的主人从没有时间和力躺上去休息，多只是坐在床边假寐一会罢了。

密室中，他将墨魂魄悠悠离，与同样半透明的金灵纠缠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听心的龙就是遍赤金，她的魂魄也像是金乌一般熠熠生辉。

但杨戬只觉得疲惫，于是罕见地放任自己沉默放松下来，手仍搭在小腹上，轻轻挲。舒适布料的能带给人安全，神明也一样。

（中）

“我也不去。”

黒瓦墨砖的真君神殿并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变成情好客的酒庄，漆黑的建筑甚至比以往更加不近人情，拒绝了每一个试图叨扰的人，包括嫦娥。

两人都不说话，密室里飘着听心轻柔的声音，是缠缠绵绵的曲调。

杨戬脱下了沉重的战甲，或者说，自从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就再没穿过那沉重的衣。如今他着一贴的黑衣，懒懒地侧卧在榻上，将枕在听心的上。他满青丝没有梳起，随意散落在肩，而听心正轻轻哼唱着海边渔民的小调，手指卷起一缕杨戬的发，在指尖玩着。

一首歌到了尾声，听心轻声说：“今日……刘家村摆了宴席，庆祝三圣母一家团圆，也给你送了请帖。”

后来，老君提议，以魂养魂。

杨戬张了张，却没能说话来。或许他该振作起来，不能缺席最疼的妹妹的筵席；或许他该劝说听心，至少她作为杨婵的妹、沉香的四姨母，是该去个面。

殿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说，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司法天神的影了，真君莫非谁都不见？

话是这么说，但杨戬蹙起眉，颇有些勉为其难。

他的名传遍三界，人人都司法天神忍辱负重，舍己为人。曾经那些对他言不逊、百般刁难的人，个怯懦者选择尴尬地避而不谈，个坦然者则鼓起勇气登门拜访、表达敬意。甚至有传言，月仙被一片痴情打动，也对二郎神生情愫，打算主动表明心意。

“不见也好。”听心，又莞尔一笑，“只是婵儿可能要委屈了。”

于是杨戬隔着布料轻轻挲着腹，说：“我知了。就让……哮天犬代我去吧。”

密室中着烛光，不昏暗，也不至于太刺。靠窗的矮榻上，一坐一躺，有两个人。

又有人说，不对，前几天有人看到东海四公主去了，到现在还没来。

发生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沉香。他想，沉香估计也不会愿意见到他。

世，一片欣欣向荣。

当然，算无遗策的二郎真君也会失手。其实沉香也是在真君神殿外徘徊的人之一，只是守卫接到的命令是谁也不见，真君的外甥也一样。

但杨戬没能回到曾经。

最开始时，她灵魂羸弱，基不稳。哪怕有老君相助，也常常命悬一线，魂魄几近溃散。

而这个习惯，杨戬直到现在都没能改过来。但现在在这个密室，这个他最放松的地方，在他最放松的人的旁，他没有必要迫自己改掉这个习惯。

杨戬采纳了这个提议，那时他并没有预料到会有什么后果。

听心在密室里养魂期间，都被保存在昆仑雪山，唯有魂魄依附于香炉，得以偶尔现。但哪怕现，她也只是半透明的灵状态，无法碰到杨戬，亦不可能行房事。

“正因为满，所以不能少了你这个最重要的二哥啊。”

人们议论纷纷，但议论的声音传不到殿内，更传不到最为隐蔽的密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