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了三个响：“还望公见谅。”

梅纱微微鼻酸，小心地给她上药，无所谓地摇：“我不要了，我不学剑了，平白惹许多祸事来。”

不供菩萨供什么呢？难不成供君主？不是君主让她们沦落至此的吗？止穿红绿，只走侧路，不得走正，终贱籍，与人纷争，无论对错，倡女罪加一等。

梅纱总想着有一天，她学有所成，握着这把剑逃这里，浪迹天涯。但剑还未开刃，先被那群恶心的人讥笑着扔了去，而她供着的菩萨也被毁了。

“供观音？菩萨要是知被你这倡女供奉，你说她嫌不嫌脏？”

“拿回来，梅纱。”丹妘却忽然语气严肃，“把它拿回来。”

可没想到，丹妘持叫她拿回剑，丹妘的语气好似只要她握住了那把剑，她从此真的能有逃生天。

“何堕风尘？沙砾堕风尘。”

“丹妘再也不会犯此大错了。”

“祸事还不够多吗？天天都是祸事，为何不拿回来？那是你的剑，你就得拿回来。”丹妘的语气非常定，微微朝她一笑，“你为何要将那些畜生的话放在心上?”

“去拿回来，梅纱。观音像没了，我再送你一座便是。但是你的剑，你要自己拿回来。”

是尤邈带走了她。

她们供菩萨，只有虚无缥缈的菩萨对众生一视同仁，只有菩萨肯听一听她痛苦挣扎时的祈愿哀泣。

梅纱也会气馁，也会想放弃，她不想看丹妘又为了她的妄想受伤，丹妘待人总是那么好，好到不求回报，但她总不能这般没良心。

如何不会被刺痛呢？哪怕她们久经风月，被各折磨过了，但最让她们痛苦的却是无休止的羞辱贬低。

没人能瞧见那双低垂的眸森如幽潭，同那座破碎的玉像神一模一样。

“我知，不是你的错。”丹妘打断她，“你去寻你的剑罢，应当被丢在后院，还能找回来。”她很包容地看向她，“去把它拿回来。”

“没得玷污了菩萨。”

她轻柔温和的嗓音不知为何让袁氏有些不寒而栗，酒意散了大半，动本能的趋利避害令他讪笑一声:“罢了，罢了。”

梅纱疑惑抬。

在客人里，她们不有知觉，不有好，可以在附庸风雅时诗作对，却不拥有一把男人才能掌握的剑。

被那定蛊惑，她取回了她未开刃的剑，丹妘却已不在房中。

她们可不就是沙砾，被扬在风中，踩在脚下的沙砾，客人无时不刻提醒她们有多低贱，多么不算个人。

梅纱愕然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听丹妘说这样腌臜的字，还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她看向浑是伤的丹妘，还是素来逆来顺受的和气模样，但温和语气里的压迫让她不得不低声应了，起去后院寻自己的剑。

三人走了，梅纱扶着她站起来，翻药来替她理伤，一边抱歉：“我不是故意惹怒他们的，丹妘，是他们...”

就比如那把剑，她学剑，买些杂七杂八的武学书籍来学。

她的梦里也有仗剑走天涯的潇洒故事。多么有意思啊，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命，便想掌握一把剑，一把锋利得能护住自己的剑。

梅纱是孤女，也是落街被卖青楼来的，其实早已认命了，一辈也就这般任人搓着过了。但是这毫无指望的日是需要一些维持她生存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