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这个样，太难看了，不想再吓到她。”

郑父看了一手机，把坐在椅上捂着额的妻抱回了床上，喂她吃了镇痛药，看着她缓缓平复下来的脸，难过地声问她：“为什么不让阿蘅过来？”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悲痛绝，轻轻扯了扯嘴角，试着像三十年前初遇时那样，温柔地对他笑了笑。

“可如果她知你……你让她到时候怎么受得住？”

“你别怕，我会在天上等着你。”

她没办法再离开年迈的父母，也不能再忤逆他们的意愿。

“爸爸，我明天一个人去江南，不会打扰你们，但是，如果妈妈有什么不适，你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会……上赶到你们边。”

那天夜里，母亲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郑蘅接了电话，忍着心里的哀恸，用温情柔和的语气同她说了几句话。

如今闹了这样的事情，父亲无论如何再也不会让她去找他了，母亲奄奄一息的，她本再也无暇顾及他的受，她也，本不上他的等待。

“自从你生以后，我跟你爸爸就再也没好好地享受过二人世界，所以，你让我们两个好好地在这里待几天，重温一下年轻时候的那些好。”

她唯愿他好，拥有幸福安稳的人生，夜下班后，回到家里时，能有人为他执灯。

父亲直接带母亲回了故土，郑蘅知，她也许很快就要失去妈妈了。

“我最近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去世时，母亲跟我说，她是一个有福气的老人，走的时候，平平静静的，没有拖累女半分。可是我，已经拖累阿蘅很多了。”

她再难笑声来，也不能痛痛快快地哭来，只僵直着，在静谧的夜里凝成一截枯木。

她轻声笑了笑，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肆无忌惮起来，笑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妈，我买了机票，明天去找你们。”

“阿蘅，我很好，我回了你姥姥家以后，脑都清醒很多，整个人也神不少，江南的山很，你爸爸今天白天带我去了很多地方。”

没有实实在在的陪伴，一切矢志不渝的承诺都变成了镜月。

郑母的前一片漆黑，她的两只睛全都已经失明，左耳也因为瘤的压迫而失去听觉，郑父在岳丈的院里栽满了草树木，她闻到馥郁的香，心里的遗憾也不再重如磐石。

“岳母这句话说的，我以后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一个人找个地埋下去？”

“不用了，阿蘅，我们过几天就回来。”

“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为了我你都几个月没有去上班了，记得注意安全，别再发生那事情。”

郑蘅放下电话，偷偷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

伴，甚至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时间，一个可以结束一切狼藉好好跟他在一起的时间。

“陆沉，你再等我几年，我知你已经等了我七年，你问我什么时候能跟你结婚，我也不知，你且等下去，反正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虽然我除了对你的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对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对你百般刁难的父亲，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你我，就应该接下我的这一家人。你我，就应该一个人守在南方的那座城市，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想我，当然，我更希望你直接辞职过来，我都为你辞职了，你总该也为我这样。”

“妈妈不会有事的，妈妈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想好好地把这儿的景都记在心里。”

“妈……”

他那样的人，不应该是这样为她痛苦纠结地活着，不应该跟着她一起承受家里的那些苦难，也不应该被这样一段摇摇坠的情牵绊着。

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