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卉则去厂长办公室办手续，在解除劳动关系的文件上签字。手起笔落之间，钟卉忽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签字签得特别多。

亮帮他一起将那三个编织袋放后备箱，“江哥，你难得回来一趟，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把人都喊上……”

“谢谢！谢谢你们这些年轻同志的理解！”何桂珍再一次握住她的手，比上一次更加用力。

钟卉赶接过女儿手里的瓶，禾禾很兴，“妈妈，我已经想好了我长大什么了。”

喝不着了啊！”

“我要喝酸梅汤！”

*

钟卉莞尔：“还是希望不要有那么一天，说明我在外混得不错，没给咱纺织女工丢脸。”

……

钟卉：“……”

江晟没什么兴奋的，只惦记着回去陪女儿过生日。

现在钱得七七八八，他倒要看看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难不成她真的以为离了婚，她两手空空的能带着禾禾把日过好？

这些天，江晟尽量不想去想他和钟卉之间的事，一想起来就特别烦躁。

钟卉快：“好。”

亮扯了扯嘴角：“行

从琼海回清荔没有直达的火车，为了减少路上的时间，建筑商把车借着江晟。

几个回清荔的电工刚好满一辆车，大家一起分摊油费和过路费。

一整夜没合，江晟脑脑门突突的疼，他靠在车门边了烟，淡淡：“不用了，我还有事。”

还是年轻人心态好啊。

“何厂长，以后国棉厂就靠你撑了。多保重。”钟卉冲她。

江晟心下冷嗤，和钟卉一起生活了八年，他太了解她了——任，撂狠话，拧起来完全不顾及后果。

禾禾一厂就跑去小时候待过的托儿所，那儿有梯和秋禾，还她最喜的“大苹果”老师。

禾禾骄傲地昂起：“我要当堂大师傅！想喝多少汽就喝多少汽！”

“行！”

前些天，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事。直到李大打电话告诉他钟卉买了商品房，他才恍然——难怪那天那么快地签下离婚协议，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何桂珍激地看了她一，抬却到钟卉的目光。那目光十分复杂，沉甸甸地压得她说不话来。

何桂珍收回她签好字的文件，站起来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迎你以后常回‘娘家’看看，遇到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厂里找我。”

何桂珍面难：“这个月厂里的帐上没钱了。唯一还剩的一钱要给职工们把医保给报销了。下个月厂里会拿到一笔欠款，你们这批分职工买断工龄的补贴下个月统一发给你们。”

几个清荔一起过来的电工也打算回去一趟，个个天喜地地如同过年。在外打拼图什么？不就是图个赚钱回家看老婆和孩么。

江晟开了个大夜车，第二天中午才到清荔。将几个电工送回家，便去了亮家。

从厂长办公室来，禾禾已经打好了汽，一手拎着瓶，一手端着茶缸，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重活一世，她对何厂长的人品更加信不疑。国棉厂94年就停止生产了，一直到04年才正式宣告破产。那十年，何厂长一直呆在工厂，安置职工就业，清理变卖资产，直至最后一笔欠款偿还完毕才离开。

上辈她在家里当主职主妇，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拿主意，自然也用不着签字。现在不一样了，每一个签名都意味着一个决定。

临走前一天，他特意去了趟琼海当地最档的商场，给女儿买了好几百块钱的生日礼。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只要他觉得禾禾喜，统统买下来。

江晟在琼海要同时盯三个工地，白天在工地上跑，晚上回到宿舍倒便睡，一个月下来终于攒下三天假，又跟建筑商老板请了两天假，打算回一趟清荔。

钟卉：“什么？”

看钟卉还能笑来，何桂珍也难得一丝笑脸。最近跑了很多用人单位，都跑细了，压力和疲惫快让她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