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妈妈就被她那笑眯眯的看得一窒。

两辈为人的珊娘竟还是一次遇见如此不懂规矩的下人。偏偏这位竟还是五太太的娘！

珊娘那细长的柳叶微微一眯，眯成一弯弯的月牙儿，虽然里依旧带着笑，却是笑得人后背一阵生凉。

她话音未落，妈妈就：“姑娘还是且不忙收拾吧，这件事好歹要回去跟太太商量一下才行，姑娘哪能这么就走了？！”

珊娘又是浅浅一笑，放下茶盏：“不知妈妈在太太面前是什么样的，但说实话，妈妈让我很震惊。我这屋里的妈妈，”她拿下一指王妈妈，“还是老太太那里派来的教养妈妈呢，可我也从来没听我这妈妈以这样没规矩的吻跟我说过话。妈妈以为自个儿是谁？还是说，妈妈平常跟太太也是这么说话的？！”

她抬看向妈妈。

两害相权取其轻。便是知五房有不妥，珊娘却一刻也不想在这西园里多呆，她回看看那只西洋钟，“这会儿还没到午时，我们且收拾着，大概天黑前也能收拾好了。请妈妈跟太太说一声儿，便是家里不方便派车，大不了我跟老太太借车也是一样的。”

丫鬟婆，拿着盖碗茶的碗盖，学着老太太的作派，装腔作势地抹了抹茶碗里尚未泡开的茶叶，然后将那一没喝的茶盏放到一边，却是没她的丫鬟们，而是先转向那两个被她的气势压制住的妈妈和方妈妈，和气笑：“两个妈妈且坐一坐，让我这里先收拾一下，咱们再……”

只听珊娘又：“不过妈妈说得也对，老爷太太那里原不知我要回去，妈妈倒确实是该回去通报一声儿才是。要不，就辛苦妈妈跑这一趟？就说我随后就回去。”

“哦？！”

——那意思，今儿她还走定了！

虽然她之前不知，但看着方妈妈忽然垂下的，珊娘心一凛，便知，居然给她猜中了！于是，那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模样的五太太的形象，一下就在她的脑海里勾勒一个虚影儿来。

而妈妈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当众下过脸面，此时早涨红了脸。也亏得她的脑壳还没完全坏死，虽憋了气，到底知不能当众撞珊娘，心下却暗暗给珊娘记了一筹。

看着这不懂规矩的婆，想着那不问世事的太太，珊娘忍不住伸手撑住额——她只当逃西园便能躲个清闲，可下看来，家里好像也没她想像的那么清净……

珊娘还真不知，这妈妈还真就一向都是这么跟五太太说话的。

这么想着，珊娘扭重新端过才刚搁下的茶盏，一边心不在焉地拿碗盖拨着茶叶，一边垂着眸笑：“妈妈的意思是说，老太太说的话不算，得太太说了才算，可是？”

见妈妈仍是一脸反应不过来的呆怔，珊娘冲着妈妈彬彬有礼地略欠了欠，笑眯眯地又了一声：“有劳妈妈跑这一趟了。”

许正是因为她是五太太的娘，才自以为份不同于人吧。

真麻烦。珊娘暗自一阵皱眉。

妈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来，只得咬牙行了一礼，不甘不愿

——这个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真以为自己有很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