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世说新语》注引《江惇传》：山遐为东，风政严苛，多任刑杀，郡内苦之。隐东，以仁恕怀，遐其德，为微损威猛。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理——谋远虑的力量，有时会接近神迹。

那是从人类诞生之初就盘踞在历史中的影，植于人本源的劣，无论被焚烧碾碎多少次都无法被摧毁，更换一副样貌又立刻重新现在世间。

“卿与虞家的锋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家命都寄于他人之手，就算再给卿百日又能有何变化？”

第73章 明修栈

她平静地陈说着世人对待自己的不公，态度里没有任何怨恨，甚至看不个人情绪。

站在堂下的青年不自觉握双拳，涨红的脸一半是因为羞惭，一半是因为愤怒。

山家虽然三代官，却完全算不上门阀，本不知自己究竟在和什么样的东西战斗。

王琅离开会稽前往京师司徒府掾之前，曾命人截取两老枝扦到墙边, 主顺着墙面向上牵引, 侧生的横枝拉向两边用铁钉固定。

公文被府吏取回来呈递给她，她随手往案上一撂，话语毫不留情。

法家拂士，就是要能持自己的信念，无论受到多大阻力都不动摇。司家的屠杀清洗持续了近百年，士人的风骨都断得差不多了，有幸遇到一个，就该好好保护起来，不再让他轻易折断。

历史上所有世家豪族几乎都是在这酷烈方式下灰飞烟灭，王谢如是，唐五姓如是，后继亦如是。

官署里植里的樟树已度过十几秋, 大舒展的树冠上枝繁叶茂，从堂前一抬就能望见。

他们更相信这是一冥冥之中的注定。

初夏的会稽好山好好风光。

见幼苗茁壮成活, 长势良好，她命木匠打了棚架用来支撑枝条，又从建康借来善养凌霄的匠, 修剪条蔓，盘绕牵引。

可见他的行事手段在东太守任上已经有所改变。

然而越是平静，就越有力量。

王琅暗自，欣赏他百折不挠的韧。

他地了一气，让自己不要冒犯长官，但声音到底是生的：“孟明三败，卒破晋军，府君何必以一战论成败。”

而王琅心里很清楚，紫藤之所以恰好在今年长院墙，盛开得如此浩磅礴，原因在于她去年派人剪掉了所有弱枝，让主枝与系积蓄了超过往年的养分。

沿望楼墙生长的紫藤恰好生长到越过院墙的度。柔韧的新生条蔓蜿蜒盘结, 披垂着成串成串紫璎珞般的晶莹序, 从外望去, 宛如一条没于仙雾中的淡紫蛟龙, 惊艳了整个山。

樟树边不远了一架紫藤，是王舒初镇会稽之时由王琅从徐州商人手中购, 下地前还是一株幼小可的绿苗，次年就张牙舞爪枝条疯长。

想是这么想，她脸上的神却很淡：“我与庾公不同，庾公三战三败还能继续征西，世人却只接受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就是胜利。山君，我没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她绝对不会小看世家。

江左一带尚无培植紫藤习惯, 许多人都以为她在地里了一棵小树, 荫蔽在大樟树下, 表达自己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王琅却早见过这蔚然磅礴的盛大气势, 给它留足了生长空间。

这年天，昔日隐藏在父兄荫蔽下的少女已成为名震南北的方伯, 重新回到会稽, 主父亲过去办公的官署。

山遐在她的目光中呼一窒，下意识错开视线，又懊恼于自己

《晋书》作“余姚令”，《资治通鉴》引庾翼书“山遐为馀姚长”，又《晋令》，“县千已上，州郡治五百已上，皆为令；不满此为长”。本文取余姚令。

不过血腥杀戮往往都伴随着重的社会灾难，而且要不了太久又会历史重演，不到最后关，王琅不准备动用这手段，她更欣赏汉武帝的推恩令。

没有人认为这是一场从几年之前就预谋制造的巧合。

于是，到了第三年仲, 绿油油装了两年树的紫藤开始开, 一串串丽的紫序层叠悬垂, 引得来往府中的士人驻足称奇。

理消灭是个方法，效果不能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