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服王允之，使他又想起上午的后怕，肃起眉追加告诫：“安石说得不错。孙伯符前车之鉴未远，山山不可不惧。”

唐后主李煜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失去所有的沉痛。

“不能，便是不能。”

淝之战前，谢安与侄谢玄下棋打赌所在的别墅，就位于东郊青溪。此后百十年间，宋、齐、梁、陈次第接替，青溪遍布皇家园墅。王家显贵的分支也搬离乌衣巷，迁北岸禁中里。

谢安看看王允之，再看看她，轻轻摇：“孰为可杀？孰为不可？智如张房，不免有博浪沙之试。奇如荀公达，也曾与人共谋刺董。”

迎着兄长悚然的目光，她没有停顿，缓缓解释：“昔年陶公方逝，三相争，夏先杀斌，随即暴卒。长豫问我内情，我知其必被谋害，却不能为庾亮下手。”

王琅沉默一瞬，突然意识到这是队友送来的东风，顺着话正：“我惧，阿兄惧，他庾家焉能不惧？杀人者人恒杀之。我要的，就是人人恐惧，人人自危，人人不堪忍受的那个转折。”

王允之声打断：“不能何解？”

王允之微怔：“为何？”

王琅神情平静，声音如敲金击玉：“从来只有千日贼，不能千日防贼。暗杀臣贼便也罢了，暗杀政敌的先例一旦开，人人都别想事。”

最苦永远是底层：“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盛衰兴亡都被剥削压榨。

盛衰兴亡这个命题，不同境的人受不一样。

最惨烈是世人：“燕归，巢于林木。”

“东郊青溪一带地势广，空气，风光清幽秀丽。此次修建康，于东南新开二门，则东郊去台省不再需绕路至朱雀桁。投些人力整理荒草，驱逐野兽，修筑园宅别墅，景致远胜过淮沿岸，几十年后或将超越南冈，成为王公贵人云集之所。”

“若是日后迁回洛，此间繁华的转移就在顷刻之间，何必置宅？若是仍旧留在建康，此间繁华的转移亦在顷刻之间，何能置宅？”

乌衣巷的繁华鼎盛，其实仅仅维持了东晋一朝，并未随王谢绵延六朝。

又见她抿住嘴，瞥了房梁，与提到朱雀桁同样古怪的神，转变语气：“其实我不准备在乌衣巷置宅。”

富贵宰相晏几是“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淡淡的迷惘。

作者有话说：

在座两人听她历数过去未来几十年地价变迁，言语之间仿佛亲所见，听得都有些神。

革新派刘禹锡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寻常百姓家”，一置事外的观察。

安置，不得不向四野扩城。”

事发展有其客观规律，越明的智者越会发现规律，顺应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