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个国家还好吗？”

常苡没说话。

她曾经倾尽一切致力于保卫联，却没有发现，联已经逐渐从内被腐蚀朽败，这不是杀死一个敌人，抵御一次侵可以解决的病症。

六年这个时间节，任令曦当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异日湾战役。

常苡确实相信过，也持过。

“任令曦——”

（万皆有裂痕，那是光照来的地方）

“我不会因为私去伤害我的国家，如果它需要我的忠诚，我愿意献我的生命去捍卫它。”

常苡不置可否，“你怕狗咬你的时候，什么样的防御手段最好？”

她沉眸间，那一，竟有几分超然的神。

常苡指间夹着香烟，默默碰无名指上的戒指，转动，挲，周而复始。

“我认为这个国家生病了。”

——那曾是她对贺翎说的话，也是她将它刻在铭牌上，送给贺翎作为座右铭。

清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至真至诚，饶是任令曦觉得再如何矛盾，也无法质疑它背后的真心。

所以常苡淡淡接下自己的话，“给它丢块，让它有更兴趣的事情可以，它就不会把矛指向你——我对博尔而言就是那条狗，对这个国家拥有无人可比的愚忠，甚至自己的丈夫亡故，儿狱，我仍然要将对国家利益的审断放在首位，不带任何疑问，刻板地尽职尽忠。这样一条狗，要让它忙起来，不要有思考和怀疑的时间，只要使用得当，对他来说只会是助力。”

常苡也没有回应，她反而是再度对任令曦抛一个问题——

孩。”

“任令曦。”

然而此刻的任令曦却稍微懂得了。

任令曦这一刻没什么幽默，她需要真相。

“为了……什么？异日湾？”

她阐述她的养狗理论，却全然不在乎，自己将自己比喻成了一条狗。

她本就是一个领袖，知如何驾驭人心，有一瞬间，任令曦差也要臣服于她这一番理所当然的“天”下，好在她还是个调查官，她见惯了每一个罪犯被捕前为自己找的借，而常苡——

任令曦不知是，在这之前贺云朝曾无数次将常苡形容作走狗，所以自嘲对常苡而言，本谈不上伤自尊，早在计划开始的那一刻，她就放下了自尊这无意义的东西。

这六年里那个不近人情的CBSI局长，那个铁面无私的母亲，原本也只是计划的一分。

现在也是一名罪犯。

说这番话时常苡神容笃定，仿若长空的风不怜悯荒野，海的不追忆山河，她也不过站在时间线上的某一个，客观地、顺其自然地，执行她的使命。

任令曦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也许这个答案对于普通人而言合情合理，但放在常苡上，总觉得缺了什么。

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 that&039;s how the light gets in.

常苡脸上有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幅度，像是笑，又像是悲，是勉裹挟的情绪难以分辨，不过短短一秒。

“这不是复仇，是清洗。”

“所以你就让他们和你一起叛国？”

她没有等令曦回复，而是径自给了她自己的判断。

“我是听我父亲说过，这六年，CBSI变化了很多，你们和万昼邸申请了更多研发预算，扩充特工队伍……全都是为了所谓的‘清洗’准备？可博尔呢，除非他跟莫比乌斯真没有任何联系，不然怎么能放任你壮大下去威胁他？”

不近人情的，忠诚的，非凡的，CBSI的领袖，为了人，报复社会？

“那些……害虫，它们攀附在联这棵大树上贪婪汲取，甚至能够联合同样觊觎这棵大树的东西一起榨它，它们吃饱喝足光鲜亮丽拍拍翅膀飞走，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他们谁都不需要对联负责，反正六年一个回，害虫只是害虫，联是不是联，又有谁在乎？”

但她的光在六年前熄灭了。

“……贺翎？”任令曦还是提到了这个名字。

“不是所有人都知这次的行动，我当然也有为他们绝大多数人留个后路。”常苡又了一烟，淡漠的吻中不见情绪，“这个计划持续了六年。”

死在这个国家的蛀虫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