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林海洋气得，泪都快掉下来了，坐在病床上恶狠狠地瞪着苏鑫。

苏鑫看了看这间黑乎乎窄吧的房，又想了想爬到九楼这华山一条的楼梯儿，再想想林海洋今天早上试的那个方方正正的椅，听说得坐三个月呢。

这个单元儿也就五十平米，还是两居，厅小的可怜，里面堆满了杂。林海洋只租了其中一个房间，打开门，虽然是白天，屋里也是黑乎乎的。

苏鑫试图跟病人讲理：“少爷，您看看您那椅，我给您留着那屋您上得去吗？”

林海洋坐在病床上就跟苏鑫急了：“你凭什么给我退房啊？你凭什么给我退房啊？苏鑫你怎么这样儿呢？我让你去给我说好话，不是让你去给我得罪人。你给我退房我住哪儿？哎，电话呢？我电话呢？我去跟阿姨解释。”

苏鑫摸索着开了灯，嗯，以一个小伙的住所来说里面还算净。小小的房间，单人床占了一半儿。打开简易衣柜，里面细地挂着林海洋上班儿时候常穿地几件儿衣服：不太便宜，可以给他充场面的那工作装。他以前抱怨过林海洋穿得随便，给他丢人。

林海洋急赤白脸：“我上的去上不去是我的事儿，你把房给我退了，让我住哪儿？”

苏鑫“啊”了一声，低声儿说：“他住院了。”

他抬起，运了运气说：“阿姨。我们不租了。”

阿姨同情了三十秒，但是也就这三十秒了。然后她连珠炮似地开了腔儿：“这孩是个好孩，可是好孩也不当饭吃啊。这房租该给还是得給，这一个屋一千二不算多啦。还有个泸州的小伙想一千四呢。哎，你问问小林，是涨啊，还是搬？赶给我个回信儿，我说你别瞪我，我也不容易，老儿不好，闺女离婚带着孩回了娘家。一家指着这些砖瓦块儿吃饭，也难。都是老百姓，有什么辙啊？”

大约是因为看见这屋有了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阿姨扭扭地走了来，看见苏鑫怔了怔：“哎，小林呢？”

苏鑫一坐在林海洋的床铺上，想起来小时候他那老北京的姥姥坐在炕儿上掐着半拉角儿笑话人儿的话：不怕家着火，怕掉臭沟里。

一年一个台阶儿换别墅的，不多。显然，像他师弟这样儿，一蹦蹦到两米多大坑里的，也少见。

苏鑫说：“你就不能先回老家吗？让你妈伺候些日，等你好了再来北京不就完

苏鑫微微地叹了气：谁都不容易啊。

这么看这话说林海洋也是适合的。苏鑫并不觉得这是因为林海洋不够好，投胎是个技术活儿，生在北京不代表你智商。可全国的资源都挤在这儿就荒诞的了。譬如说能用的上他设计公司的端客。譬如说某医院里的好大夫、好设备以及随之而来的人山人海……

好容易摸索到了那个门儿，爬到了九楼，苏鑫一边儿找钥匙，一边儿想着天天忙忙叨叨冲来上班儿打卡的林海洋，好像听他抱怨过：早峰的地铁特别挤，上下车完全凭实力。据说那天下雨，他的伞还勾下来过别人的煎饼果。

苏鑫觉得这人简直了……他摁住林海洋：“来不及了，阿姨已经租给别人了。我看着签的约。”

林海洋这人不错，闻过则改。嗯，就全改在这儿了。怨不得他兜儿里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