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相对，屋子内的氛围忽而变得奇怪。

在他昏睡之前两个人还在激烈争吵——对于汐则来说这已经能够算是激烈争吵的级别了，虽然寒陵对她的诘问毫无保留地包容下来，但是她现在的确是有些尴尬的。

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又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

她将最后一点写完，搁笔，给他倒了一杯水。

寒陵坐在榻上沉默地望着她。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那个时候彼此都不认识，她仗着蛊虫骄纵地对他呼来喝去，为所欲为，但是他既不抗拒，也不申辩，只是沉默着，用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蕴含其中。

两个人相顾无言。

寒陵叹了口气，从床榻上下来，身体有些沉重却不怎么碍事，他站在她面前，将她手中拿着的瓷杯接过来，却是放在一边。

少女对他的动作很是不解，却又因为他拒绝自己的示好感到恼怒，但她毕竟还是虚弱的，只能抿唇坐下，将身子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他走到她跟前，从腰侧的隐兜里抽出一支坠着东珠的银簪，光华烁烁，缠着金丝很是优雅好看，就这样递到她面前。

汐则睁大了眼睛。

“送给我？”

寒陵将它插在她乌黑的发丝间，垂眸看着她不安的神色，低头，用指节抵住了她的下巴，定住少女逃避乱飘的目光。

他吻住了她。

一个意料之外的吻。

寒陵的性格内敛，沉默又冷淡，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神情变换，大有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淡然。同样的，他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是她在不断的招惹他，强迫他，让他顺着她的心意做事。

而他从未有过如此主动的时刻。

这个吻，不是用于赔罪的。

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这是她和他相遇不久就发现的事情，而如今她却在这个吻里面品尝到了安慰的温度。

他在安慰自己？

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他的神色依旧是那样的稀松平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吵闹未曾在他心底留下任何的划痕。

他足够强大。

强大到额能够容纳她任何不好的情绪。

这个吻很平淡，平淡到像是细水长流，从无惊涛骇浪的激情澎湃，也无干柴烈火的碰撞燃烧，他预留了充足的喘息来维持呼吸，她并不狼狈，却又忍不住伸手拽住他的衣裳。

于是他结束了这个吻。

她咬了咬唇，哼了一声，把他推开：“去休息。”

再这么吻下去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她目前完没有体力来支撑自己去做这些，肉送到嘴边却不能张嘴吃的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她气恼自己的身体如此孱弱，却又不得不为了两个人的未来考虑。

他从始至终都未曾背叛。

她亦不该如此任性。

皇宫内的尔虞我诈不只有皇权更替带来的斗争，还有各种各样想要巴结讨好的人，如今就已经有人开始操心长公主的婚事，盼望着能够发挥出长公主这个身份最大的效用。

用来和亲？

用来拉拢朝臣？

无论用来做什么，都不可能按照她的心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