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着睛神，睡在傅家榻上，无端想起傅锦元来。

他也收敛少年心，渐渐不负期望，狠辣果决，在动暗沉的朝堂上所向披靡。

韩蛰侧，看向旁边熟睡的令容，眉目婉转，睡态憨然。

韩蛰半夜酒醒时，就见她仍睡在里侧，除了不老实地伸手臂，并未挪动太多。

令容醒来时，见韩蛰睡在一尺之外，两人相安无事，暗自松了气。想掀被起时，却又愣住了——她昨晚没抢韩蛰的卧榻，却抢了韩蛰一只手臂，抱在手里睡了一宿！

韩蛰眸沉，伸手帮她掖被角，想把衣袖半落的手臂回被中，却被令容轻轻握住。

韩蛰原是想逗她，半天后脊背渐渐绷起来，有玩火自焚的悔意。

两人用罢了，拜别长辈，启程回京。

过后，便日渐忙碌起来。

他为夫君，不将来会否同心，既然娶了门，就该照拂。当时年幼，敌不过手腕狠厉、独断专行的三朝相爷，许多事只能任他摆布，如今呢？

得知韩蛰有伤，这一晚令容睡得颇为乖觉，没敢肆意动。

那么她呢？

……

好容易听见令容说“好了”，韩蛰糊“嗯”了声，扯起衣裳穿好，仍旧坐着不动。

那跟他的父亲、祖父截然不同。

这样的姑娘嫁相府，正如心呵护的挪虎苑，若无人护持，极易被摧折。

待她梳洗毕，宋氏已派人送了早饭过来。

回到韩家，令容将宋氏备的礼送给杨氏，杨氏甚是喜，也打发仆妇往金州去送礼。

令容也没敢多开，去内室倒了残，洗净手来时，他已在榻上躺着了。

她如同碰到手山芋，慌忙丢开。

好在韩蛰没察觉，令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榻，悄声叫枇杷来，去内室换衣裳。

临行前，令容背过人向傅益问那冯焕的来历，得知他父亲名叫冯远平，是黄州人，想必与她所知的楚州冯璋不是同一个人，才稍稍放心。

……

京城里豪门贵府甚多，韩家男又都居

同发丝轻柔扫过后背，比方才柔指尖涂抹膏药的觉更加清晰。甚至不慎将脸蹭在他背上，也有柔的意。

自那年僧说他贵不可言后，祖父便对他格外严苛，连父亲也变得严厉。喜怒不形于、冷静自持、威仪震慑、手腕劲、行事果决、怀天下、许胜不许败、不可耽溺享乐私情……严苛要求，皆压在年幼的他上。

比起在刀尖上翻云覆雨的相府，这靖宁伯府中着实过于宽柔随，就连傅益，虽习武读书，于朝堂世事却仍存几分天真，不知其间险恶。

原以为傅锦元自幼纨绔，无甚长，今日一会，才知不尽如此。譬如他虽在官场，却如闲云野鹤，长于书画，并非玩丧志。再譬如他很疼令容，言语神态间对女儿十分呵。对于傅益，傅锦元固然给予厚望，却也很慈和，谈诗论画，父其乐。

他怔了怔，手臂僵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