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衣袖，将溅在边缘的些微血迹去。

韩蛰挥手叫他回去，自踱步了锦衣司，脸微沉。皇帝荒唐无能、穷奢极，内监政权、谗主贪利，地方上节度使又各自为政、跋扈骄横，纵然有祖父的铁腕，也难挽颓势。真要彻查，这些豪霸一方的人，谁没过欺压盘剥百姓、视法度为无的事？

修远瞧了，赞一声“好才思！”却从那桌屉中取一幅装裱好的画，象牙为轴，锦缎作衣，双手递给令容，笑：“少夫人是一个猜中的，着规矩，送上这彩。”

这座牢狱建得固大，墙都以打磨平整的石块砌成，只设一尺见方的小小天窗，牢内以火把取亮，刑挂在两旁，每回走去，都觉得沉可怖。

这般一说，韩瑶恍然，接过那画细看，目光落在山足相思一句上，有些挪不开。

韩蛰没费多少力气，便到了三层。

令容展开，正是灯谜上的这幅画，但气韵生动，山隽秀，已是上乘之作。

灯谜后有脚小桌，桌上摆着笔墨，她自提笔写好递过去。

……

“多谢嫂！”韩瑶这一声叫得可谓非常甜了。

但若不是这份长年累月攒的沉震慑，那些铁骨汉也未必肯松。

“喜这幅画吗？”令容去过韩瑶屋中，知她虽习武，却也喜山，藏好画。修远虽还年少，这幅画隽秀洒脱，纵然不能跟名家相比，却也甚是难得。见韩瑶只是瞧着笑，便忍俊不禁，“送给你，好不好？”

副手樊衡跟着走来，“彭刚既松了，这边给属下就行，大人放心。”

和唐解忧，却也颔首问候。

韩蛰颔首，“河每年的赋税有限，大半扣在了裴烈和彭刚手里。私吞军资、暗中谋逆这等大罪要问清楚，他二人在河侵占良田、欺压百姓的事也不能放过，事无细，全都问清楚。”

“属下明白！”

锦衣司附近重兵把守，闲人不敢靠近，走得远些，渐渐听到鼓乐呼传来，是元夕夜闹赏灯的百姓。巷外街上有车驶过，凤箫声动，舞姬妖娆，引得纨绔少年们竞相追逐，呼喝不止。

她笑谢，韩瑶既已失了彩，又暂时想不答案，耐不住问她谜底。因渐渐有旁人聚来猜谜，令容挪到别，才：“山有疏林，林外有清泉，足下相思红豆，凑起来正是个灃字。泉沣沛，正应了画中之意。”

听说南边已有民闹事，这艰难维系的太平景象，不知会在哪天轰然崩塌。

令容亦回以笑意，瞧着修远，再看那幅画，片刻后有了绪。

街上人群熙攘，少女们挽臂而行，灯烛璀璨。走到辉明楼外，里外三层围得不通，只因韩蛰气势冷厉，腰间悬着乌沉沉的剑，像是浑带刺似的，旁人都避其锋芒，自觉让开条路，见前面有人堵着，还偷偷拽衣角提醒避开。

他往相府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而往朱雀街走来。

朱雀街上鱼龙作舞，暗香盈盈，锦衣司内，韩蛰走狱门时脸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