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颔首，“倒有少夫人的样了。”

她知韩蛰的忌讳，心里忐忑，声音低了些，却仍把话说完，“何况这件事，本就是甄家仗势欺人在先。”

韩蛰手掌刑狱，岂会不知权势背后的冷酷？

若律令当真能严明，修远从前伸冤时就不会被京兆尹衙门赶去，连接状都不敢。更不必借佞田保的手，为父伸冤。官府昏暗百姓遭难，像他父亲那样蒙冤不白、枉送命的还不知有多少。甄家位势大，豪无数，凭修远之力，恐怕未及伸冤，就会被甄家灭了事。

“嗯。”令容低声，“公他……有灵气，有才情，很难得。放在朝堂上，他兴许不会有建树，但他在山画上的造诣却是少有人及。夫君想必也看得来，虽说名气过了些，但凡是瞧过他画的，哪怕成名的前辈，都一致赞赏。这样的人世间少有，不该被埋没，更不该被仇恨毁掉——”

“想啊，但总得让夫君先歇歇，喝杯再说。”

“若有人刺杀我和祖父，会如何置？”

令容双手不自觉地收，“死罪？”

令容关上窗扇，就势提起话，“公是犯了什么事，竟要五大绑的捆起来？”

如常的宽衣寒暄，令容实在是被韩蛰的飞醋吓怕了，不知从何提起。倒是韩蛰先开了，“不想问白日的事？”

韩蛰颔首，又倒了杯，给她喝半，眸沉冷，“国有律法，亦有刑狱。甄嗣宗作恶害人，律，修远当往衙门伸冤，由律法裁决。他为布衣，私自动手，不论缘由，都是违律。”

令容了好半天才缓过味来，颇有虚惊一场的懊恼，在韩蛰上捶了一下，“公如今在锦衣司牢狱里吗？行刺相爷但没杀死，会是怎样的罪名？”

韩蛰颔首，“好在甄嗣宗半死不活，留了余地。”

这多少让令容有难过。

令容的神变了变，“要吗？”

“难从前得还不够好？”令容抬眉，杏里像是笼着波星光，将衣裳扒下来搭在架上，又要帮韩蛰倒。

怀着的人弱，韩蛰哪舍得让她劳累，将她在圈椅里坐着，自斟喝。

韩蛰背着灯烛而坐，神情有晦暗。

心里不太舒服是真的，却又无从辩驳。毕竟修远的才情有目共睹，令容的话并无半过誉，跟男女之情没无关，看重的唯有那份澹怀，清逸画笔。

“放或是充军。”

片刻

“刺杀甄嗣宗。”韩蛰双修长，随便坐在书案上，低觑她。

明君治下的律法能铲除恶，这时候能清算仇怨的，却只有手里的剑。

令容心中忐忑，下意识咬，将他瞧着。

“可是……”令容迟疑了下，知以韩家的野心，甄嗣宗迟早得倒，少了顾忌，便站起来，低声：“我听说修远的父亲就是甄相害死的，他这是为父报仇吧？”

看得令容神情中的沮丧，他握住她肩膀，如同安抚，“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