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儿……”裴衍祯伸手来扶我，被我一袖避了开，哑着嗓一挥袖对他：“小娘舅慢走不送。”

恍惚记起那年亦是牡丹正开时，有人与我执手赏，末了却将我扶牡丹，卧于下耳鬓厮磨，未几，发散罗裳，枝几折，摇落梢牡丹香，落英纷纷不知几重醉……余韵未平时，那人气息起伏地覆在我颊边，嚼似：“牡丹有三艳，一艳雍容，二艳芳菲，三艳华藐群芳。然，今日我始知，牡丹枝坠，零落散于娘白玉方乃艳中之最。”又：“百般颜百般香，却不及这紫蘸香绡风俏，衬得娘一双凤光妩媚。”

那日之后，一夜之间我的衣柜变戏法一般铺天盖地满满帘皆是紫的衣裳，绛紫、古紫、烟紫……样样皆是牡丹紫，我虽从不大在意自己都有些什么衣裳挑剔该穿些什么，但这样甫一见满橱满柜的紫也不免被震了一震，转未及开询问，便听得绿莺以手掩笑意盈盈：“姑爷说了，喜看小着紫，命裁绣娘们连夜了这一柜的紫衣，让婢将来只服侍小穿紫的衣裳。”

彼时，我只觉面上一阵火烧火燎，虽然过去不大喜艳丽张扬之，但不好浪费了能工巧匠彻夜赶工之辛劳，遂随和地默默合着穿了。这一穿便成了习惯，再没换过别的颜。只是裴衍祯每每瞧见我的紫衣罗裙，都笑得分外和风缱绻，如此倒也罢了，有时偏偏还要附耳轻问我，“娘，何时再赴我下之约？”弦外之余韵饶是我这般淡然从容，都恨不能拿个铁盾牌将面上罩得严严实实，更恨不能当即拿把大剪将整个后园的满芬芳皆辣手摧、剪光刨秃了才太平。

绿莺打开柜，挑了绛紫轻襦罗裙与我换上，我对着镜瞧了半晌，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妥当，转瞧见窗下牡丹恣意怒放，中伤一刺。

不应他，只看着那鹩哥站在架上走来走去摇摆尾瞅着我，实在有趣，遂扶着桌“噗嗤”一声笑了开，这一笑便一发不可收拾，不能抑制地直笑得前仰后合两肩耸动不停，许是笑得过了咙又开始生生扎得作疼，疼得我中汽弥漫，稍有不甚便要顺着角溢，我用力眨了眨，方才将那雾憋回去。

我回转，对他了声谢，便拿了草药步园门。

孰料不过将将两年，那些紫衣便随着一纸明黄圣旨留在了裴家。我重又穿回了淡的衣裳，柜中再无丁紫。若非绿莺今日给我挑了这襦裙，我倒要忘了自己曾经穿过那样妖娆张扬的颜……

裴衍祯长臂一捞，却行抓住了我的手，我正待发怒，却觉手心被一包什，裴衍祯旋即松开了手，轻声：“妙儿，这是些消炎的草药，每日早晚煎服，三日定好。”

牡丹紫？胭脂红？

听得那鹩哥在后扯了嗓例行公事般每日一喊，声嘶力竭直：“妙妙，我们破镜重圆吧！姓裴的不是好人！”

思及此，我蹙了蹙眉，低看见绿莺弯腰若无其事地给我整饬衣

今日初六，天极好，日天喜地挂于青天正中，仿若刚敲的鲜鸭，黄清分分明明，只待黄昏时分这被捣碎搅匀之后，我便要带着我的儿去参加我前夫的婚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