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之中，火红喜庆之扑面而来，真真是个长夜未央，燎之光，彼孟姜，鸾声将将。我寻了我爹，在他后拾了个僻静坐下，听得左右之人不熟的生的皆来与我爹爹招呼说话，缄不提过往之事，只当我爹亦是个看客。我爹倒也乐呵呵地应对。

老人家方才面上稍稍好转，见我爹和姨娘招呼我过去这才放开我的手，我转过，听她在我后叹：“妙儿，你莫要怨衍祯，他有他的不得已……”

老人家一时有些着急，“可碍事？家里有现成的跌打方，我一会儿叫人好药送过去。”

我低声回：“不怨。”便脚下不停地向里行去。一路行来，满牡丹依旧香，剪云披雪蘸紫砂，引得我驻足看了看，试图瞧这同五年前有何区别，的却是栖息在上年年相同的光灼灼，倒应了那“年年岁岁相似”之说，思及此，我不由轻声笑了笑。

直到听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反复拉了长音念了几遍，“新人一拜天地——！”方才将我拉回神。

只那红盖下溢二字：“为何？”听着竟非悲切，似乎还藏了几分莫名窃喜。

我怔怔然瞧着那缁衪纁裳的新郎倌皓腕一扬，手中彩绸飘零委地，但见他抱手对那新娘一个鞠躬，中朗朗：“秦小，裴某今日怕是对不住了。这亲，无论如何结不了也不能结！”

我抬瞧了瞧厅首的大红“囍”字，又低瞧了瞧地上铺的殷红长毯，听着门外门内呜哩哇啦的唢呐声，想了想小舅母明日的胭脂红，觉得咙里又泛起一阵烙饼般疼痛。不由慨叹，如今的大夫是越来越不事了，喝了不知多少贴的药，也不见得丁好转，煎药剩的药渣倒去一簸箕一簸箕的，不知的人还以为我们沈家哪个病膏肓了，要是晓得是叫鲫鱼刺给卡了个把月，还不得贻笑大方。

“宵儿脚有些疼，我怕他崴了脚，遂让他在家歇息。”我低眉垂答。

刹那间，满堂皆静。

一抬，却见厅首裴家双亲面煞白，站着主持仪式的大内公公一脸焦躁，那披了红盖的新娘已弯拜了天地直起来，彩绸那端的新郎倌却依然故我，没有半预备折腰的迹象。

太后赐婚场面自是宏大排场，十里红妆一路沿街到裴门，礼乐相和宾客盈门，下人们忙碌着，裴家双亲亲自于大门外迎客，满面皆是洋洋喜气，乍一见我们沈家一家人，倒有些尴尬面，不知如何开，倒是我爹爹落落大方与他们了恭喜打招呼，裴衍祯的娘亲执着我的手握了半晌，最后一声轻烟叹，问：“如何不见宵儿？”

裴衍祯直起，两只朝清目澄澈地直视向我，我心

有一人隔了红毯在厅堂那腾然站起，满目震惊。却是不知何时来的宋席远。

“不严重，想来休息一晚明日便无大碍。”我宽她。

不晓得现下汤圆在家里可好，如此一想我便有些晃神，不由得心不在焉起来。接下去来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我皆恍惚不知。

我如何会不晓得？人人皆有不得已，只有我没有不得已罢了。

命将汤圆抱回屋内。我整了整衣摆同家人一坐了轿去裴家观礼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