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庸医却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只皱眉环视了一圈，“几位夫人并小亦需把把脉象。”

不晓得昏天黑地过了多少日，或许很长，长得像六王爷中的“不日”一般长，或许极短，短得像宋席远同我的姻缘一般短。我只知如今不畏黑夜，只恐日，每日太一升起，便有下人来报丧。

第一日，小在去了。第二日，小姨娘去了。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几位姨娘舍不得小姨娘一人在地下一缺三找不到牌搭，也相继去了……快得叫人来不及悲伤，没有真切。

我木愣愣瞧着那郎中，转问展越：“你从哪里请来这跑江湖的赤脚庸医？”

祭七？之父？

后园中小姨娘却伸手召唤：“来来来，妙儿，你帮小姨娘摸牌，她们都说不会打麻将的人手气好。我今日连输了三，你来替我转转运。”

我站在园中一时左右为难，急得一汗津津，一滴汗似乎还顺着睫落了眶里，我抬手去，了半晌睁开，却哪里还有小在，更莫说小姨娘，的是一帘纱帐，一刀日斜斜屋来，穿过帐照得我浑发，原来是梦了。

一家人此起彼伏地咳着，拖着拖着一直拖到连送饭的侍卫都瞧不下去，转告了展越，这才请了个大夫来瞧病，那大夫一瞧沈在的面当即脸便哐铛一下跌了下来，待把完脉更是一脸忧患，似乎不放心，复又把了几遍脉，方才神情凝重地确诊：“小公这是得了肺痨之症。”

从这些郎中大夫或蓄或委婉或直白或絮叨的掂量陈述中，我晓得了一件事——病膏肓，回天乏力，唯有备好棺材后事，坐等死光光。

一夜之中，展越几乎跑遍了扬州城中所有医馆，知名的、市井的，名医、庸医一概请了沈宅，挨个儿瞧下来，定论只有一个——沈家小公染了肺痨，几个姨娘并小亦染了肺痨。

我未免疑惑，“不日”和“上”有什么区别吗？

屋外潋滟晴空，屋内五雷炸响震耳聋，一时间，天地颜骤变。小姨娘扶着床晃了晃，“肺痨……”

“妙妙，你帮我扎风筝好不好？你帮我扎风筝，我就去摘树上的银杏果给你。”小弟弟撅着圆的嘴站在月门边，手里拿着零零散散的竹签和七彩的纸，满期盼，被亮的星星一般叫人不能拒绝。

我了颈上的虚汗，揭开薄被，一旁绿莺见我动作，赶忙撩了帐挂起来，“小醒了？”一边就要伸手来扶我，我冲她

我披麻孝却不能为弟弟和姨娘们哭丧送别，只能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上半醒半梦，梦里光怪陆离，偶或醒来，每次睁，瞧见的皆是不同的大夫，绿莺总是立在一旁默默垂泪无语，展越若见我清醒，往往见针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沈小再撑一撑，六王爷上就回来了！”

展越似乎也被这劈盖脸两句话给砸了，只怔怔死盯着那大夫，面发沉。

病并未真要瞧大夫喝药才能好，往往拖一拖便也没了踪影。

棺木家中早便备好的，一等一的金丝楠木，沈家的墓也是早便挖好的，很大很大，早年我娘过去时，我爹爹曾带我陵看过，穹寒底，沈家历代棺木皆葬于其内，爹爹说过：“沈家人生同屋，死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