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儿。”他伸手捧住我的双颊，双错也不错地凝视着我，满目清辉近在咫尺，真真是个‘手可摘星辰’。

“你没有死……”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爷爷的祖训。现下没跑成被六王爷逮了个现成，这便是报应。

“不是我。”

“我回光返照。”

他还没全然变成石，当下便松开了些许隙，我一时得见天日，大大地息着，但听他：“妙儿……”

……

当时年幼，爷爷这话叫我听得一窍不通丈二摸不着脑，却又莫名其妙地记得甚牢靠，一年牢似一年，之后我也不晓得自己算是难看还是好看，如若问别人，定是问十个，恨不得有十一个人愿意来说沈家大小若天仙，若是自己拿了镜瞧，却又瞧不个所以然来，索便放弃惦记自己是是丑，总归不丑我都能嫁去。

爷爷却弹了弹我的额际直摇，“妙儿记住咯，生作沈家之人一日，便一日莫要想比得过那银。世人中皆是先有银，后有沈家。”

“妙儿，你答应过永远不离开我。你答应过的。”

我那时不服气，只想这银我见过的，白光光银溜溜，秃脑门一般程光发亮，怎么会比我好看，遂回嘴：“我比银。”

如若是两月之前，我定会自恋又欣地想：他竟这样喜我！得夫如此，妇复何求，为了他，我便是坎坷一些又何妨？而现下，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炖熟了被放在砧板上的猪，六王爷此刻心里拿着的怕不是在琢磨是切开来炒片好呢还是一整个儿拿去祭祀好？

我那时左右不过五、六岁，‘求亲公’是个什么玩意儿虽然不大清楚，但大还是晓得他们夸我长得漂亮，哪个小姑娘不漂亮，听了自然滋滋。当年我爷爷还在世，总是喊我‘妞妞’,只因我那时发稀薄偏黄，想要编小辫都不成，只能勉扎成个绒绒的小揪揪，是以，我拣了夸自然要上爷爷那里显摆显摆，叫他莫要小瞧我。岂知爷爷听了却只是抱着我笑：“哪里是我们妞妞，是我们沈家的银！”

我正反省着，六王爷却捧了我的脸情款款地在我额印下一吻，之后长长一喟叹埋首在我的肩，两臂绷抱着我竟开始浑微微发颤。

记得小时候，家里竟日宾客来来往往，若见着我总会满面亲切惊喜的模样：“这便是沈家小小吗？真是冰雪可，一看便是个人坯，将来长到二八年华可不知这求亲公的车要排长街多少里呢！

“照了两回？”

“妙儿，是你……”

银劫？银钗劫？

我本来想说，没想到王爷这么单纯，民女随便说说你就信了，转念一想，如今一家老小尚且在逃难路上，万一六王爷一下怒了派人追杀，那可就不好了。遂

我一怔，无语相对。

淡淡两个字，却似跋山涉千回百转而来。

爷爷的话我一直记到一十九岁，却不想嫁了两回之后给裴宋二人给闹腾得竟慢慢有些淡忘了，两月之前被裴衍祯当堂拒婚指天誓曰一通说更是彻底地抛诸脑后，一时竟聊发少女纯情信了那镜月之事，将自己看得比银还引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