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开始喂乌，每日端给我的除却饭菜外还多了一个金漆小碗，里面装满了梁玉米各五谷杂粮，足见门守卫的王爷手下们还是甚有力的，担心我若将吃全喂了鸟去，万一哪日给饿死在屋里他们对王爷不好待。但是，我偏就喜拿自己的白米饭与那些鸟雀分享，好比宴宾客，自是主客同方才有乐趣。

灼灼血扎得我前一阵黑眩过，提气了。息空隙之间却被人纳怀中，那怀抱动作似抱更似拒，一念博弈之间似乎要将我狠狠抱渗骨血，又似乎转瞬一念恨不能将我一把推开杀戮湮灭，不过恍惚片刻，我己被重新置回榻上，手上脱臼腕骨己被接回。

那日之后六王爷再没来过，我日日被囚禁于斗室之中也再未开，我们之间甚至连拉锯都谈不上，只是这么沉默地僵持着。六王爷返京都不忘带上我这把金钥匙，一路重兵把守将我一并运回王爷府上，我甚至连天是蓝是都未瞧清便又被锁了另一间屋里，从扬州到京城，不过换了间稍稍大些的囚室，其余并无甚大区别。

“展越，落锁！”

我诚然知晓自己一日没招陆家资所遗何，便一日休想脱得六王爷五指山中，那夜放生一说不过是逞一时之气，当然，若有朝一日我说陆家财宝所在，怕是我的死期亦不远了，以六王爷这般成大事者的心，岂会手下留情，定是当下便斩草除不留痕。

我如今每日里唯一的乐便是喂鸟，我自己一日不如一日，倒正好剩下些米饭开窗逗引那些园中的雀儿前来分享。那鸟雀本为野生，只在园中木间稍稍盘亘，对人警惕心甚重，初初开始，怎么逗都逗不来，只好将那饭撒于窗下，再掩上窗，过上半晌它们才怯怯来，若是我一开窗必定又是呼啦啦四下飞蹿开，慢慢地，发现我似乎并没有打算捉它们打牙祭的想法，纯然无害，这才肯让我开着窗瞧它们吃。再慢慢地，甚至有些胆大的雀儿还敢飞上我的手心讨，有时还肯让我摸摸它们的脑袋。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铿锵的铜锁铁门相撞之音。夜，重归寂寥。

“妙儿，你答应过，永远不离开我。”但听他言语温存款款擎耳，黑瞳如暮如夜渐渐沉，一丝绝决惊鸿一掠，我心中一颤，下一刻，他己衣摆一掀利落起门。

那少年微微低下，不知是踌躇还是思索，只看见金秋的光穿过桂枝，落在他半

。莹白的指之间几抹艳刹那溢。再抬手时，但见掌间鲜血淋漓，那牡丹银钗己被生生拍木案之中，没三吋。

“是。”

那夜，月正好。如年的月华照着屋外景象在窗纸上投下一个脊背翩若惊鸿的剪影，纤毫毕现，直至天明。

夜里，我常有梦魇，不晓得是不是邪祟鬼魅上，往往整夜整夜作些光怪陆离的噩梦，常常自己晓得是梦，却又醒不过来。今夜还好，倒是不曾梦见血光，只瞧见一树桂盛放，香飘满园，年幼的我攀坐在桂枝上摘桂，怎奈桂只有米粒大小，摘了半日所获也不甚多，恰见树下一顾长少年路过，遂唤他帮忙，那少年一抬，眉黛如墨尘雅致，我只怕他不允，忙诺他：“他日我若了桂糖定当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