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姨娘也舒缓了神，笑着：“是这样，我也随着你父亲去过扬州，见识过盐商府里的境况。真个珍珠如土金如铁，也不知哪里来的那许多钱，该不会那些雪白的盐能变成银罢！”

不同于龙姨娘只能转圜着来，即使能说几句话也不能自己全然决定终。顾周氏能对祯娘的亲事十成十地定论，因此她也更加在这上上心了，拿了十二分的神，只：“你只说来将来想要嫁个什么儿郎，母亲绝不委屈你。”

最后一句就是自嘲了，半真半假。嫁正房正枝是不能的，人家说是商，和这些贵门又有什么两样。但是那些旁支又有何难？不是说旁支就不值钱了。有些被正枝倚重的旁支也是极面的。

祯娘说这话的时候是微微仰着的，睫纹丝不动，真是一个贞顺柔和。倒像是她本就是这样的人，真没自己主张。可是她不是，她明明是最有主意的一个，这时候这个样不过是漠不关心罢了。

顾周氏倒是不意外，这不是女儿第一回对于嫁人了无生趣的样了，原先她只想着女儿虽然聪慧，却不见得通了男女之情。于是：“若你内心没个定论也无妨，为娘还不替你打算？到时候挑好的人选必定是个个

龙姨娘立时应了过来，自己可是说了一句错话，不过是错有错着。

顾周氏只见女儿今日的打扮,上梳了一只垂挂髻,这是少女俏的发式,用不着大首饰。因此只缀了白玉嵌珠玲珑小簪一对、银蝶翅珠攒珍珠小簪一对，并一朵白玉兰珠。耳边一对八宝如意银杏叶坠打秋千，倒是佩着一个攒珠累丝盘螭黄金璎珞圈,下面结着许多丝络，中间是一枚玉晶莹。又着一玫瑰红织金立领斜襟长袄儿,一条葱黄绫洒线裙，映得肤越发白皙。这时候放开猫儿,便雪白的腕，一双小手也是丰盈腻。

玉湲笑：“正是了，人家的盐就是能变成银呢。”

顾周氏知，容貌便罢了,但是手脚这些地方,没有天生天养的说法,只能是细心呵护来。她说自家女儿绝不能委屈也是实情——这样生惯养长大的,人间略差些的东西都没有使用过的女儿,她那里肯她委屈呢。

第40章

家呢！若是我去这样的人家，人家只怕还看不上呢！”

这时候日一日日寒冷起来,今日倒是日不错，祯娘就坐在廊下逗猫儿——正是那一回病中给送来的临清狮猫白雪。顾周氏同祯娘说‘你只说来将来想要嫁个什么儿郎,母亲绝不委屈你’的时候她才放开猫儿。

如同这对母亲正商议着婚姻大事一般，顾周氏与祯娘也在商议着同样的事情。她们都是不怕女儿羞怯的，这是一辈实实在在的大事，哪能为了一形同虚设的‘礼法规矩’以及不好意思放不开手脚。

只是这样说来就越发可笑，婚姻大事何等重要！民间还有俗语‘嫁随嫁狗随狗，嫁了扁担抱着走’，差不多是女第二回投胎了，后半生的喜怒哀乐都是寄托在这件事上的，何以这般满不在乎？

顾周氏不是第一回说到她的亲事上了，祯娘并不多意外，这时候被说到上也是坦然的。她伸手抿了抿耳边的散发,抬：“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并不多说话，只等母亲安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