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倏然睁开了。

“飞？”

诸般心绪兜兜转转，不知为何，再看到那张报纸时，先的戚戚然不自觉冲淡了。

紫禁城里有一棵比照片里还大的古槐树，每回下课几个孩们会聚在那儿乘凉玩闹，她和沈一拂则会坐在角落里一些先生额外布置的算术题。

其实小时候，她也曾和沈一拂一起读过上书房的课，她常常被夸赞聪慧，不论是诗词还是算经，同龄的孩里她都是类萃的那个。

睡意姗姗来迟，她洗了个澡，人靠上的床就昏昏沉沉的梦去了。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次，她可以试着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呢？

云知突然发现，她不再是那个十六岁就要嫁人的五格格，而是年仅十六岁的林五小。

如果说，看到照片时涌上心的是愤懑，那在听完伯昀的话后至少有一半的情绪转为了怅然。

碎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能换来一丝清醒，也算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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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里的姑娘黑黑瘦瘦的，睡了一夜的发炸开，窘窘丑丑的，她用梳就着过了好几，才梳了个勉过得去的尾辫。这要是以前在王府，准要让嬷嬷摁回床上一顿收拾，缀着各式各样的钗才能门。

他是怎么回应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之后的一年又一年中，她被一圈又一圈的规矩画地为牢，而那个少年，早已飞到她遥不可及的地方去了。

楚仙翻了个白，“你还真打算坐人家的车去上课？别到时在学校惹什么风言风语，回来叫三婶一顿收拾。”

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些范例论文的事，但那些名词太过陌生，她既听不懂，也听不耳。

她很容易噗嗤笑声，逗他：“算啦，比我聪明就聪明吧，以后就可以带我飞啦。”

于是即使穿上了婚服，也等不到他回家。

伯昀离开后，她盘膝坐在地上，那张订婚启事的合照就放在脚边。

其实尾辫就很好啊，轻轻松松，又显。

“就是……展翅飞，飞到更更远的地方。”她开玩笑的学着小鸟扑翅的动作。

那封信，一开始就是一封面的休书，是她愚钝，后知后觉。

沈一拂总算的比她快，她便不乐意地将树枝一甩，小男孩的睛宁静又清澈的，只有这时候会无措的神态。

“对吧，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是你这个反应。好在去年听说他去了北京的大学执教，否则真是我们理科研界的一大损失啊。”

这样也好。

实则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安稳，梦里的情景千变万化，一会儿在亲王府见到了阿玛，一会儿是陌生面孔的将军府，最后居然转到了仙居县村屋中，她看自己小小的手用粉笔在地板上写满了数字方程式，笑嘻嘻扭过对后的人说：“不就是DeMoivre定理么？我早就学会啦。”

餐桌上放着一大盘法式吐司，楚仙捧着专注看旁边的课本，幼歆：“三，你别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周疏临的车就要到门了。”

光透过窗帘在她的脸上飘来去，梦境的尾仍在脑海中缭绕，楼下隐隐约约传来楚仙诵读英文的声音，她困困顿顿地走浴室，随手夹起刘海洗了一把泪，挤了牙膏刷牙。

她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