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此，顿了一顿。

堂内只在香案上燃了一支红蜡，烛火如豆，那一丝黄亮的晦明，似稍不注意就要被窗外泼墨的夜吞没。

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跪在观音佛像前的安太太豁地站起，将手中半截线香到香案香炉上，张地朝门外看去。

安太太本就生得五官端肃，此时嘴角两撇沟纹更添了威严，语声厉厉，面寒戾，让伺到她旁的刘嬷嬷心中不由一抖。

“没人跟着你吧？”安太太顾不得跟来人打招呼，先脱而。

“太太安好。”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暗哑疲累，却沉如潭，静如松山。

“太太。”刘嬷嬷的声音还是有发颤。

安太太了拳，准备往门外走去，又立定了，将拳拢到宽袖中，丰腴的下往旁一努，沉声：“慌什么，先喝杯茶，去迎来。”

来人往前跨一步，走到屋中最明，语声一如刚才平稳：“太太尽放心，老是从金陵来的，官家一时还查不到金陵去。”

那鼓声敲打着耳，“咚咚咚”，越来越响。

刘嬷嬷后跟着的只有一人，兜帽搁在脑后，一盘成男髻的白发，着四方巾，披着灰狐狸鹤翎斗篷，怀中鼓鼓，裹着一团雪白裘。

她挪开早已冻僵的双，用乎自己意料的速度，踏着薄雪，三步一，不顾一切地朝院跑去。

刘嬷嬷晃晃，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等的人来了！

一个影匆匆闪到烛火明灭，压低了嗓门：“太太，来了！”

门又再次打开。

那于嬷嬷抬着，却丝毫不惧安太太满脸厉，不急不缓：“太太此言差矣。一来，在此见面，是太太所定，既然愿意见我，想必太太也是有心的。二来，这孩好歹有安家一丝血脉，就算为了已故的安老爷，太太也不能见死不救吧。三来。”

怎的这般响！

安太太稍微松一气，没那么张，语气骤然间变得严肃起来：“于嬷嬷，你们知不知自己在什么？是要拖我安家一大家陪葬吗？！”

安太太的镇定染了刘嬷嬷，她稍稍平静下来，将茶一脑儿到肚里，提了提早被雪**到小的棉，向安太太弯腰：“婢去了。”

安太太已将护卫与婢仆尽数遣到前山寺院中，宣称要静心礼佛，任何人不得打扰，将自己关在后院香堂内。

她着琥珀织金牡丹对襟镶梅枝的缎褙，当一颗蝶恋鎏金镶红宝大扣，额上覆着紫貂嵌红宝眉勒，白皙依旧的锆面上容凝重，颧骨微隆，双眉蹙，虽保养得宜，毕竟年近五十，额现几沟，柳目闭，捻着三炷香，静静跪在蒲团上，立直，中喃喃念着文殊师利菩萨心咒。

待刘嬷嬷退去，安太太掏袖中锦帕，了额上和后颈的细汗，再捧着案上墨釉茶盏喝了两，才觉得呼又顺畅起来。

安太太猛地睁开睛。

她又双手合十，念起了心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那“咚咚咚”，是蹄踏地的声音！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激动的，刘嬷嬷觉得上下牙齿不停打架，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