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母亲曾经说过，霍公最吃樱桃。可惜昨日樱桃宴霍公病了未能成行，独留给霍公那份也无人敢碰。都是挑的最好的樱桃，赏了旁人朕也舍不得，可就这么一盏樱桃，特意端到沛国公府上朕也觉得寒酸，便着人去了，加了糖渍，再上砂锅用文火细细熬成樱桃煎，用模压制后收藏起来的。今日拿来拌酪前，还和了。霍公且尝尝，好是不好。”至尊半眯了，轻轻地说着。

神熙元年的时候，师父还健在。

我一向对宴是不太喜的，虽父母早亡又承姨夫姨母抚养却与姨夫又不很亲近，素日的宴定然都是见快到时辰了才会。不过那段时日一直未曾看望表，才不得已去得早些应了个卯。敷衍完离开椒房殿，离开宴却还有大半个时辰，我又懒得去应付那些达官贵人，便在曲江池边信步游览。不为赏，只因师父有嘱托还须完成。

我还未及辞，至尊便示意唐国忠捧着他先前把玩过的琉璃盏放到我的案上。我仔细一瞧，原是一碗酪，上面还浇了红艳艳的果齑。

“有劳霍公。长安名厨不少，唯有霍公府上的厨饭最像母亲，倒让朕十分怀念。唐国忠，还不快呈上来。”至尊吩咐完唐国忠，又向我：“霍公也未用膳吧？可介意随朕一起？”

趁着人给我布案，至尊已将唐国忠呈上的账大致翻阅一遍，：“都是从前母亲最擅长的，也是朕最吃的，旁人不了，霍公真是有心了。”

我与旭在一起用饭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加起来大约还真的不如与至尊一的多。至尊只比旭大了一岁，即时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也真是将至尊当侄来疼的。“蒙至尊抬，臣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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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端惠太后十之一二。”那个人，有天下最灵巧的手，也有天下最细巧的心思，琢磨的吃俱是独一无二的味。自她仙去，便再也没人能复制那些味了。

前几日我去安国公府看望过师父，他因着前几日族弟被下令斩首、家眷没掖为而显得神十分憔悴。

似乎所有人都以为我独樱桃，可在端惠太后还在世之时，我对樱桃也并无什么特殊的觉。仔细想想，大约真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因为一盏樱桃吧。

我在八岁的时候拜了

那是神熙元年，也便是先帝即位的第二年四月，科举刚刚放榜，先帝便下令在曲江池举办樱桃宴，宴请中榜的新科举、朝廷重臣并一些皇亲国戚。

当年我也才如旭一样的年纪，却因为随先师征平定句丽叛而有了宣威将军的虚衔，又因孝慈皇后、也便是先帝的元后是我的表而皇后的生母卢氏是我的嫡亲姨母，我也能有幸列席。

这繁复的手法，寻常人是不用的。除了端惠太后谢氏，也没人想得这样琐碎却妙的法去保存那些易腐的樱桃。

“今日犬烧尾宴，臣也正好替犬呈给至尊。”

至尊并未接话，只是忽地：“霍公送朕这一桌味，朕拿不这么多，却也要回礼，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