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鲜鱼脍

“恭迎谯国公。”不得已，我又喊了一声。

过了几个时辰，姨夫早就回去换下礼衣，穿了常服前来。姨夫穿的是一霜近白的圆领袍，脚幞，脚下皂罗靴，腰上一朴素无纹的革带，别的饰一改没有，唯独手里提着只雕漆盒。

“文死谏武死战，你说的，若有朝一日真能为了保家卫国而死，也是死而无憾了。谢兄，心愿得偿，崔某是不是该恭喜你啊？”姨夫兀自笑了起来。

“崔某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并没有半分瞧不起的意思。”姨夫仿佛也当我不存在了，只是望着师父的灵位喋喋不休地：“崔某从来都没有瞧不起谢兄的意思，真的，从来没有。虽说本朝清河崔氏忝居五姓七望之首，可百年之前，天下士族哪个不唯琅琊王陈郡谢首是瞻？谢家诗礼传家，崔某哪里敢瞧不上？哪怕谢兄后来真的去了个武将，崔某也从未

姨夫久不说话，我也只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暗这是在什么。

我却吓了一——我从小就与姨夫没什么肢碰，他也很少这么和气地跟我说过话。我本能地退开一步，恭声：“谢府长女病倒，无男丁照拂，霍徵为弟，代为迎客，望国公莫怪。”

只是人都来了，断没有让人站在门的理，于是我：“娉婷还病着……我去迎吧，仪容不整也顾不得了。”

与师父互相看不顺么？

祭拜完毕上香，姨夫却没有走的意思，只是对着师父的空棺椁：“谢兄，崔某来看你了。”

而后，姨夫又：“崔某知，你不愿某与你称兄弟，因为崔某就是个权势熏心不择手段的小人。不错，崔某确是比不上谢兄率真，比不上谢兄重情重义，更比不上谢兄……为了弟，甘愿把自己都搭去了。”

“嗯，我省得……”凌波，又有些担忧地与我：“你应对的时候千万注意些，听闻伯父征前……是与谯国公吵过一架的……”

于是家与其他下人便把姨夫迎了去。

姨夫半尴尬也没有，顺势收回手，：“好。”

这话我很不听，且换个人来听，便一定会觉着这是一段嘲讽的话。但我也对姨夫有些了解，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认真，却正是发自内心的。

“去几月，瘦了。”良久，姨夫才上前扶了我一把，轻声说着。

圆领袍虽穿着方便，但姨夫并不喜，说那是胡人的东西，华夏族人怎么能穿？便是大家的官服都是圆领袍居多，他也持穿直裾去上朝。他不穿圆领翻领，我来府上的时候也便格外注意尽量不穿。姨夫却这样大喇喇地穿着圆领袍前来祭拜……也不知师父会不会不兴。

然而凌波却是万万不能现人前的，尤其是姨夫面前。我又向她：“我一时半会还走不开，就先这么着吧。你先回避一下，免得姨夫发现之后平白生些波澜。”

我只能静静地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今日的姨夫让我到很陌生，我并不知该如何应对。

“恭迎谯国公。”我只简单理了理仪容，就赶到谢府门前，向姨夫施礼。

谢……兄？下人早就被遣走了，否则再次满面惊愕的定不止我一人。谢兄？姨夫与师父一向政见不合有些不对付，私下也没听说有什么情，怎的一上来就叫谢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