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她，“李代桃僵，这是杀的大罪，谁敢？”

小时候我与娉婷吵架的时候，她很说这句话，极力与我撇清关系，不愿叫我为兄。只是她从前叫的时候都是趾气昂的，如今……却忽地哭了来，倒是把我吓了一。

“命都没了，拿什么去享富贵？”我一气，压下自己怒火，认真问：“娉婷，你与我说句老实话，你究竟为何不愿？”

娉婷不甘地抿了抿嘴，“不提便不提，事实如此罢了。”

“别家自然不行，我们谢家本家呢？”一双目中了久违的狡黠，“谢家旁支几支都没落的不成样，却还摆着世家的架，照魏晋时的标准在教女儿，就我知的几个妹，比我还上许多。家里没田产自然没有收来源，又没人在朝为官，还拉不下段去工从商，倘若此时谁家女儿被选中……”

“难你还能许谁什么好？”我冷声问。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混话？”我吼，“什么叫逐师门？师父临终前还认我为弟，我也没有堕了师父的英名，没有辱了谢家的门楣，你凭什么逐我师门？”

“这是阿耶的最后一要求，你还着我违了，是要我真的一个不孝女么？”娉婷又转过来看着我，目光盈盈，泫然泣，“阿耶生前让你好生照料我，也不求你要什么，但你却着我，你对得起阿耶吗？”

娉婷瞪着我看了半晌，恼：“好，就算你是阿耶的弟，但也与我没有半关系，又不是我我真正的阿兄，你无权我！”

“富贵险中求，这话阿兄不知么？”

大约娉婷早就想好了，就等着我问这句话，她闻言微微一笑，“若是从寻常人家挑一个女，难谢家还不能保他们一家后半生衣无忧？”

我最怕她提起师父。因为师父真的说过这话，只是我揣着照师傅的脾，若他在世时接到这样的旨意，当是不会违背的。但私人已逝，我不能随意猜测他的心思。此事真是难。

娉婷愣了一愣，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父亲遗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数却始终只是个七品芝麻官的人为了往上爬，当真是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吗？别的不说，你看看凌波，她最初是为何的……”

见我还在思量，娉婷忽地发了狠，“好，既然阿耶的话你不愿听了，那就算是违背师命了，该当逐师门！既然你已被逐师门，就与我们谢家半系也没有了。那你还在此什么？你去啊！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们谢家也不迎你。我要死要活你也不着，不劳你过问，走啊！”

“但师父从前三令五申，让你不许和楚煊搅在一起，你听过半吗？”

“你……

“可你到底是世家女，教养礼仪谈吐习惯还有界见识哪里是随便找来的女就可以替代的？”对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到十分惊奇。

“够了！”一听她提起凌波，我便怒意上涌，喝住了她。

我记忆中的娉婷，从来都是骄矜而傲气甚至有些飞扬跋扈的，除了师父，没谁能惹哭她，也不敢惹她哭。可她忽然又在我面前这样哭了来，若前次还只能叫落泪，那么此次便真是嚎啕大哭，真个形象仪态全无，容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