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埃里克几乎要可怜从前的自己了。但他并不为自己到可悲，正相反，有奇异的轻松漫上心底。也许他知是为什么。因为他不再肖想那神女——只是对他而言不可近的神女，于是终于脱那以为名的囚笼，得以在音乐朝圣的路途上轻装前行。

魅影缓慢地轻抚费瑞柔的发，说不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如果没有古斯塔夫奏乐前后克莉丝汀的演唱对比，他或许还不能发现：克莉丝汀虽然决定追随他，赞颂他们的情，但她决追随的是一个鬼魅，所赞颂与回应的也是鬼魅的情——她自始至终都把他当地狱中的鬼魅，而不是埃里克，一个渴望与温情的凡人。

“谁叫你之前那样吓唬她。”费瑞温顺地待在爸爸怀里，直到这时候才暗戏谑地调侃；她顿了顿，坦坦对上爸爸震惊的神，“您不会以为我对父母当年的事情漠不关心吧？”

好吧，也许那天使之音注定只是你的缪斯。魅影苦笑起来。

前半段是虚幻唯的梦境，后半段却是鲜活的世俗风光，这样看来，当初他为了不让克莉丝汀嗓音劳累而稍稍背离整结构，在尾声的来临之前特意加长的间奏，似乎也不再是瑕疵，反而成了转折的睛——突其来的痛苦都不能掩盖旋律上的失误得以修正的欣。

魅影，不，埃里克到现在才发现，克莉丝汀对自己的回应暗某飞蛾扑火般的痴狂，就像天使决定坠地狱，她只知自己愿意舍弃一切那鬼魅的情人，却不肯相信鬼魅也能够与自己同享光明，或者回以世俗许可的情。

小费瑞的声音。

“只是不想风而已……好吧，其实是四手联弹不能即兴发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你信吗？”费瑞毫无诚意地找着借，用主动去蹭爸爸的手掌。埃里克轻轻摁住像小动一样拼命撒的费瑞，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信——别以为他忘了弟俩初次在他面前演奏同一架钢琴时那些灵动的音符和天/衣无的默契；但只要知怀里这个小家伙更愿意同自己亲近就行了。

费瑞锐地发现了爸爸的转变，她仍然待在埃里克怀里，并大着胆发问：“爸爸觉得母亲现在在想什么？黎歌剧院的十年幻梦还是青梅竹的妙时光？”

“永无止境，会持续，会继续鲜活，当你死去之后……”昔日红伶怜地注视着因为度不足需要跪坐在琴凳上的儿，她的歌声比魅影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柔和，却也比任何一次都更加鲜活——就像最初，在祈祷室里打动他的，那未经雕琢的天使之音。只是这一次，那天使似乎已不再需要鬼魅借羽翼，而自行投了上帝在人间的圣堂。

魅影还听到四周被惊醒的观众们或克制或夸张的赞叹，他忽然一把将女儿捞怀里，面后的喜彻底消失了。

“那同我有什么关系。”埃里克犹豫了一下，原本以为永远都不可能说的这句话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说了来，他瞥见费瑞脸上狡黠的笑容，毫无威慑力地轻哼一声，从容不迫地收了怀抱，“倒是你，怎么不去伴奏？别告诉我你其实有怯场的病？”

如此尚，却又如此可笑！一位不相信你能够沐浴光明的天使，纵然如何圣洁，如何情，又怎能拯救你逃离黑暗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