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年三百瓦脱的光得不安，觉得这封信不收到是自己的过失，这次来得太冒昧了，果然松年写信收回成命，同时有一不所料的满意，惶遽地说：“没有呀！我真没有收到呀！重要不重要？先生什么时候发的？”倒像自己撒谎，收到了信在抵赖。“咦！怎么没收到？”松年直起来，假惊异的表情得维妙维肖，比方鸿渐的真惊惶自然得多。他没演话剧，是话剧的不幸而是演员们的大幸——“这信很重要。唉！现在抗战时间的邮政简直该死。可是你先生已经来了，好得很，这些话可以面谈了。”鸿渐稍微放心，迎合：“内地跟上海的信，常。这次长沙的战事恐怕也有影响，一大批信会遗失，先生给我的信若是寄得早——”松年了个一切撇开的手势，宽弘地饶赦那封自己没写，方鸿渐没收到的信：“信就不提了，我怕方先生看了那封信，会不肯屈就，现在你来了，你就别想跑，呵呵！是这么一回事，你听我说，我跟你先生素昧平生，可是我听辛楣讲起你的学问人品，我真兴，立刻就拍电报请先生来帮忙，电报上说——”松年顿一顿，试探鸿渐是不是善办涉的人，因为善办涉的人决不会这时候替他说他自己许下的条件的。可是方鸿渐像鱼吞了饵，一钓就上，急接说：“先生电报上招我来当教授，可是没说明白什么系的教授，所以我想问一问？”“我原意请先生来当政治系的教授，因为先生是辛楣介绍来的，说先生是留德的博士。可是先生自己开来的履历上并没有学位——”鸿渐的脸红得像有一百零二度寒的病人——“并且不是学政治的，辛楣全搅错了。先生跟辛楣的情本来不很罢？”鸿渐脸上表示的寒又升了华氏表上一度，不知怎么对答，松年看在里，胆量更大——“当然，我决不计较学位，我只讲真才实学。不过里定的规矩呆板得很，照先生的学历，只能当专任讲师，教授待遇呈报上去一定要驳下来的。我想辛楣的保荐不会错，所以破格聘先生为副教授，月薪二百八十元，下学年再升。快信给先生就是解释这一回事。我以为先生收到信的。”鸿渐只好第二次声明没收到信，同时觉得降级为副教授已经天恩厚了。“先生的聘书，我方才已经托辛楣带去了。先生教授什么课程，现在很成问题。我们暂时还没有哲学系，国文系教授已经够了，只有一班文法学院一年级学生共修的论理学，三个钟，似乎太少一，将来我再想办法罢。”鸿渐校长室，灵魂像给蒸气碌碡（Steam－roller）过，一些气概也无。只觉得自己是松年大发慈悲收留的一个弃。满肚又羞又恨，却没有个发的对象。回到房里，辛楣赶来，说李梅亭的事终算帮松年解决了，要谈鸿渐的事，知鸿渐已经跟松年谈过话，忙：“你没有跟他翻脸罢？这都是我不好。我有个印象以为你是博士，当初介绍你到这来，只希望这事快成功——”“好让你专有苏小。”——“不用提了，我把我的薪，——，好，好，我不，我不，”辛楣打拱赔笑地歉，还称赞鸿渐有涵养，说自己在校长室讲话，李梅亭直闯来，咆哮得不成提统。鸿渐问梅亭的事怎样了的。辛楣冷笑：“松年请我劝他，磨咕了半天，他说除非学校照他开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