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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8(2/2)

汪家租的黑砖半西式平屋是校舍以外本地最好的建筑,跟校舍隔一条溪。冬天的溪涸尽,溪底堆满石,仿佛这溪新生的大大小小的一窝卵。涸的时候,大家都不走木板桥而踏着石过溪,这表示只要没有危险,人人愿意规外行动。汪家的客堂很显敞,砖地上铺了席,红木的老式桌椅,大方结实,是汪厚向镇上一个军官家里买的,万一离校别有就,可以卖给学校。汪厚先来,满面风,问两人觉得客堂里冷不冷,分付丫去搬火盆。

鸿渐俩从桂林回来了两天,就收到汪厚的帖。两人跟汪厚平素不往来,也没见过汪太太,看了帖,想起媒的话。鸿渐:“汪老儿是大架,只有松年和三位院长够资格上他家去吃饭,当然还有中国文学系的人。你也许得上,拉我吗?要说是媒,这儿没有什么女人呀,这老真是!”辛楣:“去瞻仰瞻仰汪太太也无所谓。也许老汪有侄女、外甥女或者内姨之类——汪太太听说很——要给你。老汪对你说,没有对我说,指的是你一个人。你不好意思,假造圣旨,拉我来陪你,还说替咱们俩媒呢!我是不要人媒的。”嚷了一回,议决先拜访汪氏夫妇,问个明白,免得开玩笑当真。

终年弱得很,愈使她的半老丈夫由怜而怕。她曾在大学读过一年,因贫血症退学休养,家里一住四五年,每逢不痛、不哼哼唧唧的日,跟老师学学中国画,弹弹钢琴消遣。中国画和钢琴是她嫁妆里代表文化的分,好比其它女人的大学毕业文凭(乌油木镜框)和学士帽照相(十六寸彩金漆乌油木镜框)。汪厚不会懂西洋音乐,当然以为太太的钢琴弹得好;他应该懂得一中国画,可是太太的画,丈夫觉得总不会坏。他老对客人说:“她这样喜音乐、画画,都是费心思的东西,她怎么会好!”汪太太就对客人谦虚说:“我不好,不能常常这些东西,所以画也画不好,琴也弹不好。”自从搬到这小村里,汪太太寂寞得常跟丈夫吵。她贵,瞧不起丈夫同事们的老婆,嫌她们寒窘。她丈夫不放心单男同事常上自已家来,嫌他们年轻。松年知她在家里无聊,愿意请她到学校事。汪太太是聪明人,一拒绝。一来她自知资格不好,至多个小职员,有伤面。二来她知这是男人的世界,女权那样发达的国家像英,还只请男人去当上帝,只说He,不说She.女人事,无论地位怎么,还是给男人利用,只有不面躲在幕后,可以用太太或情妇的资格来指使和摆布男人。女生指导兼教育系讲师的范小是她的仰慕者,彼此颇有往来。刘东方的妹妹是汪厚的拜门学生,也不时到师母家来谈谈。刘东方有一次托汪太太为妹妹媒。媒和母亲是女人的两个基本望,汪太太本来闲得发闷,受了委托,仿佛失业的人找到职业。汪厚想媒是没有危险的,决不至于媒人本给人去。汪太太早有计划,要把范小给赵辛楣,刘小给方鸿渐。范小比刘小老,比刘小难看,不过她是讲师,对象该是地位较的系主任。刘小是个助教,嫁个副教授已经够好了。至于孙小呢,她没拜访过汪太太;汪太太去看范小的时候,会过一两次,印象并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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