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笑：“谁教你那时候不来呀？结果下了面给校长的。”鸿渐：“这样说来，你们这一位女用人是个愚忠，虽然事欠斟酌，心倒很好。”汪先生抚髭仰面大笑，汪太太：“”愚忠“？她才不愚不忠呢！我们一开也上了她的当。最近一次，上来的汤淡得像白开，我跟汪先生说：”这不是煮过的汤，只像在里面洗过一次澡。“他听错了，以为我说”在这里洗过脚“，还跟我开玩笑说什么”饶你似鬼，喝了洗脚“——”大家都笑，汪先生欣然领略自己的妙语——“我叫她来问，她直赖。后来我把这丫带哄带吓，算清楚了。这老妈有个儿，每逢我这儿请客，她就叫他来，挑好的给他躲在米间里吃。我问这丫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是不是偷嘴她也有分。她不肯说，到临了才漏来这老妈要她媳妇，允许把儿给她。你们想妙不妙？所以每次请客，我们先满屋巡查一下。我看这两个全用不下去了，有机会要换掉她们。”客人同时开，辛

，辛楣担保不会损坏或遗失这名贵东西。范小痴地说：“那倒不是。他们那些剧作家无聊得很，在送给我的书上胡写了些东西，不能给你看——当然，给你看也没有关系。”这么一来，辛楣有责任说非看不可了。

刘小不多说话，鸿渐今天专为吃饭而来，也只泛泛应酬几句。倒是汪太太谈锋甚健，向刘小问长问短。汪厚到里面去了一会，来对太太说：“我巡查过了。”鸿渐问他查些什么。汪先生笑说：“讲起来真笑话。我用两个女用人。这个丫，我一来就用，有半年多了。此外一个老妈，换了好几次，始终不满意。最初用的一个天天要请假回家过夜，晚饭吃完，就找不见她影，饭碗都堆着不洗。我想这怎么成，换了一个，很安静，来了十几天，没回过家。我和我内人正兴，哈，一天晚上，半夜三更，大门都给人家打下来了。这女人原来有个姘，常常溜到我这儿来幽会，所以她不回去。她丈夫得了风声，就来捉，真气得我要死。最后换了现在这一个，人还伶俐，教会她几样菜，也过得去。有时她的菜似乎量太少，我想，也许她买菜扣了钱。人全贪小利的：”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就算了罢。常换用人，也麻烦！和内人训她几句完事。有一次，校长的朋友远带给他三十只禾雀，校长托我替他烧了，他来吃晚饭——你知，校长喜到舍间来吃晚饭的。我内人说禾雀炸了吃没有味，照她家乡的办法，把末填在禾雀肚里，然后红烧。那天晚饭没有几个人，校长，我们夫妇俩，还有数学系的王先生——这个人很有意思。先生王先生都说禾雀这样烧法最好。吃完了，王先生忽然问禾雀是不是一共三十只，我们以为他没有吃够，他说不是，据他计算，大家只吃了二十——娴，二十几？——二十五只，应该剩五只。我说难我打过偏手，校长也说岂有此理。我内人到厨房去细问，果然看见半碗，四只——不是五只——禾雀！你知老妈怎么说？她说她留下来给我明天早晨下面吃的。我们又气又笑。这四只多余的禾雀谁都不肯吃——”“可惜！为什么不送给我吃！”辛楣像要窒息的人，突然冲了煤气的笼罩，新鲜空气，横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