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局促的小院里，张柴氏母俩哭得伤心绝。一墙之隔的院外面，却还有第三个人，也在泪啜泣。

都在议论纷纷：“秦家女郎下聘了？这么快？”

“多谢阿婶好心告知。既然这样，我便留两个人在你家里。等女郎回来，不怕她不认命。”

“我那狠心的夫郎啊……留下我们苦命的孤儿寡母，辛辛苦苦赚钱不够，到被人欺负，连个闺女都保不住哟……贵人府上哪是容易的，往后那便是生别离……”

……

当然，大约免不得被街坊邻里们戳脊梁骨。但跟懒的幸福前程比起来，她母亲的牺牲一些名声，又算什么！

一笑，低声说：“那个，阿秦烈，到时她回来，万一又什么不乐意，我这个老婆劝不住……”

张柴氏被媒婆说穿心事，满面羞惭，狠心，还不忘招呼：“两位大兄，东西随便吃……”

张览闻声赶跑来，不知所措的跟着哭：“阿母，你怎么了……阿姊怎么了……”

但死去的阿舅时常她的梦，让她别计较太多。

“温饱不愁？悖涣巳媚闩ィ闵岬茫俊

“呜呜呜……懒啊……你表姊命苦啊……可惜我一个寡妇没能耐，只能任人宰割啊……都怪你舅母没钱啊……”

“听说是去哪个贵人府上婢妾……唉，也算是温饱不愁……唉！”

可她

张览无辜被掐，完全不知所措，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张柴氏木呆呆的立在院里，看着邻居们围拢，突然一抓袖，泪簌簌的就下来了。

是哭给自己的，更是哭给外面那些人听的。哭着哭着就坐地上了，一手的鼻涕泪，往冰凉的地面上抹。

“是啊，她家可还没到山穷尽的地步呢吧……”

可一旦走上不回的路，人们便会突然定起来，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千百个理由，仿佛不这样就活不下去。

“阿秦啊——都是我不好，往日里舍不得把你往外嫁，推了多少好郎君，才会有今日为难啊……呜呜呜，我老婆把你耽误了哟……你回来之后，可千万别怨我……”

让张柴氏狠狠掐了一下胳膊，低声斥责：“你给我住嘴！”

张览边哭边不解：“不是说下午就会有人来送钱……啊！！”

人心从来都是矛盾的。未决定的时候，瞻前顾后，首鼠两端，怕被人看笑话，怕让人指指。

媒婆见事多了，光何等犀利，没等张柴氏吞吞吐吐的说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张柴氏怔怔望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红胭脂印儿，理直气壮地想，家里钱财窘迫，平日里连都难得吃一回，实在是委屈了阿秦这丫。到了贵人府上，能穿金银，吃香喝辣——那可不是为她好！

第11章蒲公英

媒婆一扭一扭地了院门。此时天光已亮，已经有七八个街坊邻居围来看了，脖伸得比鸭长。

从来把舅母当亲母，侍奉得毫无怨言。其实也早就隐约意识到，舅母并没有真把她当亲女对待。

罗敷费尽艰辛的逃回家，未曾想还没门，就挨了这当一，让她眩得几乎站不住。

说着朝后一使，两个力壮的贵大摇大摆地列，往张家堂屋里箕踞一坐，鞋也没脱，抓起架上的面饼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