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书旁边的毡布上，摆着一枝笔，一小块墨，一束竹简，一个小刻刀。顺序摆得疏密有致、赏心悦目。

她洗了手，发挽起来，将这一摊东西铺在小几上，找个垫跪上去，铺平裙摆，正襟危坐。

可这一次她没怎么生气，甚至觉得他得漂亮。还不是是她自己要求的，“我要学识字。给我找书本笔墨”。

罗敷怔了好一阵。左右看看，屋里没别人。

裙上的已不掉了。丝绸轻纱的裙摆，近一个月才能织成一匹的致料，现在污迹，宛如摔烂泥坑。心疼得简直想哭。

，笑：“那么，我就住在你对面院里。有事声唤就行。”

罗敷“啊”一声，赶站起来，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忘了手中还拿着笔，笔尖墨淌，转间又是一滴墨，直直掉在了竹简上，顺着竹的纹路开始淌。半竹简瞬间黑了。

有了这几样东西，自己便能读书识字？

——差不多。阿弟张览每日上学，带的不也是这些东西吗？

梳妆台上多了东西。小小的胭脂盒旁边，赫然卷着一摞素帛。解开来，密密麻麻全是字，竟是一卷帛书。

罗敷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来补救的方法。找明绣白日里收拾房间用的麻布，小心翼翼，一一的把墨迹掉。

上灯烛，就着晃动的光影，将这些“书本笔墨”看了又看，又不由得大。

立刻知这是谁的。十九郎年纪不大胆不小，这是第二次闯她房间了。

于是脆五指成爪，一把攥住，拇指勾在右侧，自觉八九不离十。

她咬咬牙。自己的孽自己还。哪个

她觉得写字跟画画差不多。但不知这个“秦”字，是先画台呢，还是先画舞女？

罗敷于是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卧室。刚一推门，平白发现一丝丝不寻常。

墨用小碟化开，舍不得多用，挽着袖，蘸了针尖大的一。住那竹简一端，像模像样的，开始抄那个“秦”字。

他果然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吩咐，并且悄没声没让任何人瞧见。是不是该嘉奖他的“孝心”？

展开帛书，从到尾慢慢看，也不知是正是反。每个字都像舞的小人，朝她搔首姿，就是不开说话。

罗敷心加速，脱鞋屋，关门上闩。不能让别人察觉自己在偷偷学文化。

罗敷皱着眉，烛光底下辨认半天，好容易在字的海洋中找一个熟的“秦”字——飞檐台前，舞姬裙摆旋——这才确定了上下左右，将那帛书珍而重之地拿得端正。

罗敷不是没拿过笔，但都是在布面上绘样。握笔如握剪刀，五手指攥起来便罢。

随后又不知该怎么办了。是不是该一个字一个字的抄？笔墨练习册都给她准备好了。那刀不知是什么用的，暂且扔一边。

没两笔，墨就用光了，发髻成了扫帚尾。再蘸一下，不幸沾得多了。一个硕大的墨啪的掉在几案上，又溅几个小墨滴，快地上她的裙摆。

谁也没有伺候人的瘾。秦夫人既然不当她是侍女，明绣乐得顺推舟。

她攥起笔，决定从舞女的发髻开始画。

右手执了笔，手指不知如何放，闭目回忆儒生文人们奋笔疾书的模样，拗了几次姿势，越拗越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