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家大业大，前来拜访讨教的各路妇女如过江之卿。老夫人习以为常。

韩夫人看到她旁还有两位妇人，也没冷落，各自问了几句。当听说胖婶七个孩死了六个的时候，忍不住微微动容，侍女连忙递过丝帕。

韩夫人“嗯”一声，看看她满乌丝盘成垂髻，觉得明白了。

韩夫人接过了角，平和说：“世多艰，能独善其就是幸运。那几个孩也是跟你没缘分，想来现在已投了安平康乐之家。倒是咱们活着的，长路漫漫，还得上下求索哪。”

胖婶没太听懂这话，但知大抵是安之词，唯唯而应。

韩夫人每日修养,每天来织坊逛那么一小圈，名义上是视察,其实也就当是锻炼。

标签的布匹，比寻常家作坊的零售布，价通常要上几倍。

于是笑问：“后来呢？是嫁了？”

整天被人“夫人夫人”的叫着，有时候她真有一“自己嫁已久”的错觉。

最后一句话是有意加上去的。知韩夫人未必记得自己，于是把年代说得久远一，免得让老人觉得自己记忆下降，徒增烦恼。

人之常情,越是年长，越是反而喜青的事。前的女郎年止十六七，生得齐整讨人喜,虽无世家贵女的诸般仪态，却由内而外的散发年轻人特有的健康和朝气。

罗敷低示敬。尊长开，她才敢接话：“妾曾住邯郸城外，有幸来老夫人府上拜见过两次，学些织造手艺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啦。”

韩夫人中跟她聊家常，脚上没闲着，迈步走过几架斜织机，检查了一下织的疏密程度，皱了眉：“没吃早饭吗？为何不用力些推筘？”

笑：“你便是邯郸秦氏？”

未婚少女也有梳髻的，但一般都是行的、活泼的样式。而她这一中规中矩的垂髻，缀着一枚低调稳重的玉梳，则明显是已婚少妇的打扮。

织工们大多是雇来的当地熟练织妇。罗敷以前也曾想过，来韩夫人这里纺织赚钱。但韩夫人的织工，总归要抛面，日日离家往返。舅母张柴氏以为，还是等她嫁以后再想的好。这事便搁置了。

老夫人前不觉一亮，角微微扬了起来，又问：“我以前见过你吗？”

织娘们不时互相调笑。织坊里弥漫着一特殊的味轻微的丝线腥气，浆洗麻线的碱味，染料的泥气，混合着时有时无的饭香由于织造负担繁重，有人便让仆役送来饭菜，坐在织机上吃。

罗敷微一脸红，瞟了一边周氏，。

老夫人鹤发童颜,一轻薄丝衣丝履,只一细金缕簪，压住了一的贵气。和寻常老妪唯一不太相同的地方，便是那双嵌在皱纹间的睛,里面无一丝浑浊昏昧，反而尽是如年轻人一般的犀利和神。

韩夫人一走动，后面的侍女齐齐跟上。罗敷几个人也赶忙亦步亦趋的走在她侧后。

第35章素纱

织女们齐齐下架,盈盈行礼。有些大胆开朗的，还笑着打招呼：“老夫人气又丰泽啦！羡慕死咱们！”

等了约莫三刻钟，织坊门终于现一小阵动。韩夫人午睡起，让两个侍女左右扶着，后面还有一个扇扇的，姗姗来迟。

那被批评的织娘连忙垂首：“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