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是因为……要看清那本上的纹样。”

“这事可不可行，暂且不论。我不瞒你。我这作坊不是专门织锦的。楼我这里也只四架。今年十二月辛丑，我孙儿要娶新妇，正在赶制婚礼用的龙凤云纹锦步障，怠工不得。你可以明年再来。到时我派人教你作楼的手艺。”

更何况，等到半年之后，她也不能立刻开工，而是需要从学习使用楼的方法。等到明年夏天蚕丝收获，才能用上。

于是她微微一笑，坦率说：“妾自知门第低微，近来也在读书，也在学习持家。”

确实不是她平民女郎该的事儿。织了锦，难自己穿？怕不立刻让官府抓起来，问一个僭越之罪。

而最豪华的织锦，从描绘图样开始，加上编本、前后牵经、卷纬，三月成一匹算是效率。

一边听，一边让侍女伺候着，把那纱衣穿在上。老夫人一下成了老仙人，周笼着轻烟薄雾，飘然若飞。

但她还是笑笑，摇，指着工坊一角。

寥寥几句话解释，韩夫人就明白了，禁不住莞尔。这小女郎看来有些异想天开的好。

说到读书，韩夫人想起来了，“唔，那拜帖上的字写得不错。笔锋还稚了些，但是构架能看儿巍峨大气继续这么练。千万别学现在的那些年轻贵妇写字，横不是横，竖不是竖，柳条儿似

至于她到底是如何的“试验”如何煮茧，如何选丝，如何捻绕，如何烘却是保留不说。这是纺织业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各家都有各家的秘诀。倘若她一下和盘托，韩夫人倒要皱眉了。

韩夫人心情快，当即笑：“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女郎，老婆哪好意思不帮衬呢？你要什么？”

“步障”是设在路两旁的屏障，富贵人家用以防止外人窥视。而步障的长度和豪华程度，便是整个婚礼的门面，直接决定了这个家族在门阀世家里的地位。

果然，韩夫人只听了个大概，便即满足，没再多问。

但她也不恼。时人婚姻重门第，尤其是门阀士族，几乎不可能跟平民百姓联姻。若她真的嫁到了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妻，那是纯粹祖坟冒青烟，怕不把她秦家老祖烤得九泉不宁。

次试验，才有了夫人手中这件衣。夫人可以试试，不比寻常衣脆弱呢。”

罗敷躬敛袖，轻声：“妾近来得一本。若是能借夫人这里的楼一用……”

韩夫人不解：“本？你要织彩锦？什么？”

她立刻便了决定，低声再问：“那……夫人这里可有楼的图样？妾家中倒还有一副坏的……”

答应让这个毫无背景的秦女来借用楼，已经是看在女郎的诚意，以及那件素纱单衣的份上。

世家大族崇尚奢华之风，不论什么都要比拼一番。谁家若能织别人所无的锦，那便是大大的有面。

罗敷轻咬嘴。知韩夫人不是有意为难她。但现在正是盛夏。她等得起半年吗？

透过纱衣看，底下的丝绸衣料，纹依旧清晰。旁边几个侍女啧啧称赞。

韩夫人抬看她，微笑着不声。楼是当时最先巧的纺织机械。经过熟练工匠的改装，每架机都独一无二，织来的成品也是各有千秋。

至于机的图纸……韩夫人连了嫁的女儿都没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