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读到令两方满意为止。

垂着，数着被拨慢太久的钟。

从正门到这间正式的堂屋要走好几个门槛，一又一。门房的佣人来与老爷低声说了两句，老爷挥了挥手。“让他直接过来。”他对见这个大儿很是迫切，俨然一副父亲的姿态，而非束压制的家长。程清漪即便疼得意识朦胧，却也到了些许惊诧。

“父亲。”

江愖温和。“您不必担心，孩谨遵您的指示，并无愿不愿意一说。”

程清漪浑都是冷的，冷得几乎要发抖。而现在，这两个人的孩正站在她的面前，像是他们最好的作品。“母亲。”他朝向程清漪，恭敬又谦卑地微微低下，朝那座上看上去甚至显得比他要年幼的女问好。

江愖顿了顿，并不准备承袭着接下去。“阿泓呢？我离家这么久，还没看见过这个弟弟。”

“我见了那白家的女儿，今年十八，与你年龄相当，去法兰西留学过两年。门第虽不及我们家，但和你也算有共同语言，什么时候见一见？”他甚至用征求的语气。

江愖不易察觉地微皱眉，刚要开，老爷便换上板正而冷酷的语气，叫来平时侍候她的保姆，几乎是半提着拖着将她带离了堂屋。她在材魁梧壮的中年女人手下分外的小，随着有些凌的脚步声离开了屋，上里去了。

老爷还是有些不放心。然而程清漪在旁边，终究是有些忍无可忍地就着绣有木兰的手帕轻咳一声。她几乎是有些畏缩地向扶手旁偏去，唯恐声音和动作幅度过大引起老爷的不满。她看起来更加的苍白了，止不住咳嗽，角溢不知是生理的还是恐惧不安的泪珠，像是随风而易折的芦苇。

江愖语气明快。“不了，我去换一衣裳，换完去看看，顺瞧一瞧家里面的变化。”他总是能恰到好地展示，似乎只在家人面前才有的明朗与轻盈。

脚步由远及近。沉稳的，规整的，听起来像是鞋的声音。

来者的声音沉静又温和。程清漪轻轻抬起，便见着了她那堪堪小七岁的继。他模样生得极为英俊清朗，形颀长，着一剪裁用料非常考究的西式常服，神情姿态无一不是得端方，同时又有沁人心脾的平易近人。

“其他小病也不少。”老爷接着说，“过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生个孩后就成了这样。”

“八字不错。”“家里祖上当过翰林，还过不小的官，是个正儿八经的官宦世家。”“没落了啊，没落有没落的好和坏。”“念过书不一定是好事，书读得多人就越不老实。”“瞧着还可以。”

青年垂眸，脸不变。

程清漪见过他的生母。说来荒唐，她与老爷的婚事竟然少不了老爷原的介。那是个即便已随岁月垂然老去，依旧能很明显看年轻时姿容之姝丽的女人。女人和老爷是那样冷静到漠不关心地谈论她过门的事情。当时，她已然被父母推，而这对即将两隔的夫妻便当着她的面，将她放在那称猪的秤上，一一读着刻度。

“父亲安排就好。”江愖。他是顺从的，而这顺从竟没能让老爷安心。“你若是不愿意，往后放放也是好的。”

“你继母不太好。”老爷的语气甚至依稀掺有些不满意的意味，就像看到商会亏损一般，那是觉得商品不那么尽如意的态度。“自从将阿泓生下来就一直这样，病恹恹的，得用药吊着。”程清漪住在二楼最偏僻的角落，这座中洋结合的大宅院的影里。

“刚吃了心，这会儿应该在房间里玩耍吧。你若是想见一见，我让人把他叫来。”

“江愖，”他称呼大儿的全名时，远比那声声的“阿泓”要柔和重得多。“你今年二十，也不算小了，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程清漪不需要答复，她只需要看着那两个真正的一家人说些话，然后乖顺地保持沉默即可。老爷问起他在英的留学生活，乎意料的随和，只字不提学业方面的问题。他们有定期的信件往来，想必老爷也是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