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的关于福王侍妾偷人的流言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38
谢危听到肖铎复述女卫所言“回来之后红光满面”一句,也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并且笑意明显。
肖铎茫然道:“万岁爷看我作甚?”
“没有,你继续讲。”谢危右手虚握,抵着嘴轻咳一声。
肖铎便说:“找人盯着看看吧,初七那天她们要出门去。弹劾张遮的就这几个?”
谢危点了点头:“礼部的先坐不住。”
“看来不太像是礼部的人。”肖铎道,“再等等。”
谢危今日的事情差不多结束,就让肖铎自己先回明衡殿。九千岁也不客气,出门去晃荡片刻,也折了一枝银桂抱在怀里,慢慢往明衡殿走。
可巧,今天他也碰到了荣安采桂花。
荣安身边的大宫女还是旧有那个,同她一条心,且见过肖铎从前怎么小意温柔,因此现在看肖铎格外的不顺眼。
她便朝荣安说:“娘娘,肖铎现今成了九千岁,衣服上绣了只假凤凰,在宫里行走也当自己是主人,没规矩了。”
肖铎挑了挑眉毛,心平气和道:“怎么,宫里什么时候来了真凤凰,让我看看?”
荣安不以为意,平持纱扇,轻轻摇落金黄的桂朵。肖铎就站在边上看,他知道荣安一定不会忍耐住,她一定会说点儿什么。
果然,摇了一小捧后,荣安开口道:“你要的香,本宫早送去了。”
肖铎料想也是如此,但没在明衡殿见,就是谢危处理了。
“想想也是有趣儿,早几年你进宫,靠着脸巴结到本宫这儿,如今又抱住了陛下。”荣安回头,“不过,肖铎,以色侍人,能好到几时呢?”
肖铎侧头嗅了嗅怀中银桂,“太皇太后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侧头,荣安就看到脸颊上的指印,到底还是眷恋,荣安就放软了调子,道:“他待你这样凶。”
肖铎有些高兴,荣安是今天第一个询问谢危打他的人,并不是因为荣安关心他才高兴,而是因为谢危打出来的痕迹就像刻意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倘或精心打扮了没有人发现,心情就糟糕且难受了。
他为自己的设想感到满意:谢危在他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是一种精致的装扮。
“我是万岁爷的奴才,怎样处置,随他喜欢。”肖铎道,“继兴宫的匾额换上了吗?”
荣安面色冷了一些。
肖铎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哦——要同太皇太后道个谢。”他笑起来,偏还没说出下半句,就听见谢危在后头。
谢危道:“九千岁有什么要谢太皇太后的,说出来孤也听听。”
肖铎想着早上起来谢危鼻音浓重的那一句询问,忽然就不敢讲了。兴许透出真性的谢危可以招惹,但无论如何,还是勿要在这些情况下招惹……
谢危走到他身边,从他怀抱的银桂枝条上掐了一小束花丛,揉碎了轻轻撒到他头上,香气清淡的碎花擦着脸颊落下。
“怎么不说了。”
肖铎讪讪道:“奴才是要谢太皇太后替奴才制香……”
“孤让太皇太后制的香,要谢也不必你来。”谢危朝荣安点头致意,而后大步走了,肖铎也跟了上去。
肖铎自然不是说制香一事。
人心里都有几分恶,但肖铎的恶底下是善的,因此他的恶在没有危险的环境里,就成了精巧可爱的恶毒。他方才就是想说多亏了从前伺候荣安,给荣安按头,才练出来手艺,如今拿来伺候谢危。荣安听了就要生气,兴许回去继兴宫要摔东西。
见谢危隐约不太愉快,肖铎就疾步并行,一会儿又落后半步,可怜道:“万岁爷,奴才下处疼,不敢走快,奴才跟不上了。”
谢危虽没说话,却放慢了步子。
肖铎又道:“奴才没得允许就同太皇太后说话,奴才错了。”
“你总是知错,却鲜少改错。我本以为你记吃不记打,看来反着。”谢危说。
肖铎无话可说。
实际他就是这样儿的。
人待他好了,他就要警觉,以为后头藏着泼天的奸谋,但如果吃了亏,他会永远记住,再不在这里跌倒。故而步音楼起先待他赤诚时,他要猜,步音楼为了利用他对他好,他就放心,花了近一年,才肯信步音楼是真的能够没心没肺的对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