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于是就在队部办了酒席,调解两家人坐下来私了了,杨大伟赔给了杨大珍家200元钱。
村里的刘寡妇原来是区干部的老婆,爱人因病去世,留下两个儿子。她有一点生活补贴,平时也不干农活。耐不住寂寞,就和村北地主家的哑巴儿子勾搭上了,村里人都装作不知道。有亲友问为什么看上这个哑巴?她说,他那话好闷,过瘾。
村南有个大傻子杨二云,整天见人嘻嘻哈哈,干活却不含糊,底分拿到十分,每年靠自己的劳动,足足能够养活自己。村西的杨玉俊也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残废军人,拿政府补贴生活。他谈起当年在朝鲜战场和美国鬼子刺刀见红,说起来慷慨激昂,又说,这些年来不干活,在外闲逛,招花惹草,不知道在外面丢了多少好儿好女。他常常对知青们眉飞色舞地说起当年抗美援朝的战斗情况,他说,最惨的是第二次战役中的长津湖战役,那是冰天雪地,我们衣着单薄,包围了美军一个师。我们那有个连奉命埋伏,但是由于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多度,枪栓都打不开,结果没开一枪,全连都被冻僵死亡了,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都保持着战斗姿态,目视前方,那个场面实在是太震撼悲惨了,那次光冻死就有四千人,美国人也冻死不少。如果不是天寒地冻,消灭美军一个师不成问题,可惜那次只消灭一个团,大部分让他突围了。第五次战役我也参加了,那次我们吃亏了,我们大约有几千人被俘,就是那一次我们那个营大部分被俘了,我是和少数几个同志身体好,翻山越岭,才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鬼子的火力太猛了,他们有空中优势,投下的燃烧汽油弹一烧一大片,有个足球场那么大,你看我这个腿上这一块伤疤就是汽油弹烧的。那时有一句话,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机屙粑粑。但是,由于我们的战士基本都是翻身农民,刚刚土改分得土地,所以大家心里清楚,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打仗,所以我们不怕死,以这个勇敢精神来抵抗了美国的飞机大炮。我还在第三次战役中抓到了十几个美国俘虏。在上甘岭上,两军对峙,那时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我在那里学到了狙击手技术。没有特别的枪,苏联造的带四棱刺刀的,后坐力很大,但射程远。就是根据经验判断距离,风向和目标的运动速度,取提前量。我打死了十几个美国鬼子,但是我自己的钢盔也被打穿了两个眼,那是我拿一个树棍故意挑出来,引诱美军开枪,然后我就换一个地方,把美军那个狙击手给干掉了。何胜亮伸出大拇指说,你真厉害,哎呀,要是我在你那个时代,我也一定会和你一样勇敢。他眯缝两眼笑着说,也许吧,我们中国人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哎,蒋介石的兵,那就是典型的窝囊废。
那时国家是农业以粮为纲,农村实行兴修水利围湖造田,经常调拨农民去参加围垦。何胜亮也背着15斤米15斤红薯干去参加过梁子湖的围垦。那是整天人拉肩挑,挖土筑堤,和民工们一起住在一个废弃的猪圈里,几千人大部分是住在用竹和芦苇搭的棚里,他和知青林继放同住一个圈,铺上草,铺上被子就那么凑合地过,一个月不见油就靠吃红薯干,白米饭加萝卜干,萝卜干是从当地农民家买来的,他们将当年的萝卜洗干净,晒得半干切成小块,放在一个大坛子里面加盐腌制,拿出来是又脆又甜又咸,那个味道,何胜亮至今觉得赛过佳肴。从来不吃肥肉的何胜亮,在快完工时,工地奖励民工,杀了几头大肥猪,他在会餐中居然一次吃下一斤油腻腻的肥肉。晚上,没有灯光,在月光下何胜亮唱起抗战老歌:日落西山满天霞,对面山上走来一个俏冤家,眉儿弯弯眼儿大,头上插了一朵小茶花,哪一个山里没有树,哪一个田里没有瓜,哪一个男子心里没有意?要打鬼子可就顾不了她!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那时化肥很少,主要靠农家肥。一个人如果一天能够收到30斤猪粪,就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分值,人粪价值要高一倍。何胜亮清楚记得,多年前,在大院的厕所曾经有一次发生过死人事件,那时的城市厕所都是附近菜农包收粪的,由于粪便是最好肥料,所以经常有远处农民来偷粪,死的就是个农民,他乘夜色来厕所偷粪,但不知道粪坑中有有毒的沼气,下去几分钟就被毒死了。
有一次,队长组织全体青壮劳力去距离20多里地的一个猪场偷粪,组织得很严密,事先派人侦查好位置,到了夜里12:00,队长率领全村男女青壮劳力浩浩荡荡,长途奔行20余里到那个猪场,何胜亮也参加了行动,回到村里已是凌晨三点多钟,那时也不觉得猪粪脏臭,直接用手抓,有蛔虫也不害怕,到田里施肥也是用手抓晒干沤熟的粪往田里抛。一粥一饭真的来之不易,何胜亮以后从来不浪费一粒粮食,并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农村的生活是艰苦的,那时没有天然气和石油气,主要烧稻麦草以及上山砍柴来烧火做饭。有一次,秋天刮大风暴雨,将屋顶的瓦掀翻了,铺盖全部湿透,连做饭的锅也被砸破。人性的温暖在患难中表现出来,乡亲们把他和其他知青接到自己家里,嘘寒问暖,鼎力相助,那个场景他永远想起来倍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