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脉搏渐息，气相散，经络闭，现下虽睁着，也只不过是施了针的效果。”荀太医净手过后，收去银针数枚，“神不能思，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不能言，五滞涩，与昏睡无异。”

他们的声音皆是越来越微弱，最后有气无力，直至全然噤了声，宛若雪渍陨落于茫茫大漠，湮灭于漫漫长夜。

“孩生了，”万嵎亲了亲纪殊的额，贴在纪殊耳边说：“苦了你了，曈儿……”

“那……那他何时能醒？”

小家伙在纪殊的腹中睡了这么多日夜，如今终于得以面世。本是该敲锣打鼓庆贺一番的喜事，下却让他提不起兴。

“呜哇——”

荀太医手掌一下下狠推时，纪殊的声音几乎是撕心裂肺的。万嵎曾听过这样的——那是数年前，北疆征伐的战场上，开了膛破了肚的戎狄战俘被遗弃在大漠雪夜中苟延残时，也是这么喊的。

不知是撤了针还是他当真听到了此话，纪殊的手指动了动，一滴泪从角鬓中，没青丝间，空茫茫睁着的便闭上了，像是真的寐了一般。

如今朝中对他不乏非议有加，敢在这般时候上前搭话的，倒是心颇大。那人一绯袍，端的也是朝中官员，只是万嵎面生得很，不禁面疑，那人才作了揖，自报家门：“鄙人姓戚名渊，说起来，与将军还算是连襟。”

荀太医一叹：“若是三日之内仍未能醒，便请将军节哀顺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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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青苍。

从蓝桥手中接过孩时，万嵎手都在颤抖。绛红的襁褓上围着一圈素兔绒，衬得小脸红彤彤的，那么小，那么的一团，是他人生之中第一个亲生的骨，亦是他后半生的念想。

荀太医摇摇：“听天由命罢。”

虽未足月，又因难产久久未，孩通青紫，捧在手中小小一只，可小手小脚又挥又蹬的模样，看得人心也了大半。大家又开始活络起来，蓝桥连忙拿过准备已久的细绢巾将他裹好，太医用烈酒浸过的银剪剪断脐带后，便小心翼翼将上的血污羊净，珍而重之放襁褓中，欣：“小公是个榫君。”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微弱的哭啼终于划破了满室的肃静。

“来了！来了！快将剪和襁褓拿过来！”

腥的血气氤氲满室，空气宛如凝铁一般沉重，只听得见纪殊有气无力的呼声。荀太医默了片刻，复又朝他耸的腹丘伸了手。

再回想起那一晚，万嵎只觉得黑。瞟一窗外，夜得似化不开的墨，拂晓却迟迟不来。

岁近年暮，上京的第一场雪，终于是来了。

手推便是。”

虽刚狱，又逢家中事变，可只要官爵一日加，早朝便还是本分。下朝之后，万嵎又随兵、吏及大理寺三堂会审，耽搁至晌午方得脱。车停在外边儿，他心里惦记着纪殊和孩，连伞也顾不得打，便脚步匆匆往外赶，只是了午门，竟被一人拦下。

这番话就像兜浇下的一盆凉，原本欣了些许的众人又沉寂了下来。蓝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将孩抱到万嵎侧。

说是拦，其实更像是偶遇，不过这偶遇，显然是来人故意而为之。

床榻纷，纪殊还在上面静静躺着，初为人父之喜掺着千丝万缕的痛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万嵎一手抱着孩，一手摸着纪殊的脸，仿若哄他起床一般，轻声喃喃着：“曈儿，你醒醒，看看我们的儿……”

（六十七）

见万嵎不动声，只是颔首，戚渊又：“内人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