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低头的工夫,杨医生已经拧开了笔帽将笔尖冲着他自己,笔杆冲外递到了黎姜手边。
路眠雨忽然觉得自己活了二三十年只活成了个畜生。人家进化得才叫文明人。
黎姜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行什么字,不长,就几个字,一气呵成地写完,然后他捧起本子递给杨医生,杨医生凑近了看,指着本子上的字问了些什么,两人便又相谈甚欢地你来我往了几句。
路眠雨抻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塞进屏幕里去,却依然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几个字。
黎姜递还回本子,杨医生却摇了摇头,指着黎姜的床头说了些什么。黎姜也没再推辞,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就把本子放在了枕头边上。
一切都那么顺畅。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发生过了。
之前黎姜也给自己写过字啊,就是姜儿大年初一“不告而别”去给自己买药的那次。写了满满一页纸。可惜被自己撕了揉了,可惜姜儿被自己送去做了手术。
可惜再想看时,姜儿已经写给了别人。
路眠雨低头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肿了的原因,屏幕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越想看清越看不清。
“路先生,这……您看,现在已经七点四十六了,您好像也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 王大夫问。
路眠雨很清楚精准到“四十六“背后的意义。王大夫在强调已经超出了约定好的探望时间一分钟。
路眠雨点了点头。
“好好。真是麻烦您了……“
临出门之前他忽然又转回头来问王大夫:“Dr.Young知道我今天会来吗?”
王大夫摇头。“他可能之前跟我们副院长联系过吧,我们副院长找我说安排个时间让您来看监控,我自己安排好就行不用再汇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也不太合规,我就再没告诉过谁。”
路眠雨听完只是点头道了谢又道了别,再没说什么。
晚八点的风,好像的确是比来时更凉了些。
车被拖走了。路眠雨站在马路牙子上,原本停在那里的车被抽象成了一条手机里的违停信息,让明早去交警队办理相关处罚手续。
早该想到的,一般类似于某机构的开放日这种会造成临时拥堵的情况都会提前在治安和交警那里备案。
其实就算早想到了,也还是会这么停。
早就该想到的事情多了,却也不知道怎么就阴差阳错当时的选择就成了必须的选择。
路眠雨没什么脾气,只是觉得有些累,他打了个车回家。
司机是个挺憨厚的大哥。话也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