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带毛领的披风,说话时微微抬高了下颌,黑狐裘的皮毛便偎在他颈子上,衬得脸色愈发地白了。
他眉眼半垂着,拨弄着手中的梅花,薄唇轻启,将要说些什么,抬眼一觑,不经意间却瞥见了驻足在不远处的曲默。
曲鉴卿不知曲默会在,曲默也不知曲鉴卿会忽然抬头,两人一时间都怔住了,由是便隔着那片龙蟠虬结的梅树枝丫遥遥相望。
片刻之后,还是曲鉴卿先错开眼。
曲江见状,便小声喊了晴乐,两人一同走了。
曲江和晴乐路过门口的时候,曲默伸手将晴乐手里的瓷瓶要了来,捧在手里,而后走进了院里,站到了曲鉴卿身边。
父子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曲鉴卿捏着花剪折梅花,曲默则捧着花瓶站在他旁边。
许是折得差不多了,曲鉴卿抽出帕子拭手,将剪刀递到曲默面前,后者自然而然接了过去。
“去倒杯茶来。”曲鉴卿这才轻声道。
曲默点头应了,转身到房里端了杯热茶给他。
热气袅袅侵入双眼,氤氲水汽稀释了眸间清冷,曲鉴卿小啜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抬眼问他:“头还疼么?”
曲默摇头。
他郁结于心的那点火气,一看见曲鉴卿这个人,便都消散了。
曲默忽然不想问前天下午床榻之欢后,曲鉴卿一杯水将他药晕的事了。反正问了曲鉴卿也不会说,曲鉴卿若是想瞒着他点事,那他定然是半个字都问不出来的。
“瘦了。”曲默道。
“嗯?”
像是故意丈量似的,曲默从背后环住曲鉴卿的腰身,又沉声说了一遍:“你瘦了。”
曲鉴卿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几滴茶水洒落在雪地里。他轻轻叹了口气,放松了身子,靠在身后那人的臂弯里:“明日便启程去亁安山罢,那边缺人,今日早朝陛下也又问了一遍。”
“好。”曲默将手又圈紧了几分,“等会去尧兴门交接职务,今儿晚上便宿在那儿不回来了。”
曲鉴卿淡淡地回了一句:“嗯。路上小心。”
曲默撒了手,扳着肩头将人转了过来:“你好好吃饭,瘦了便不好看了。”
话落,曲默顿了顿,又道,“北越公主看中的是你的样貌,那女人又傲得很,色驰爱衰的理儿天下共之,她说不定还要休夫,届时你这大燕丞相的面子可朝哪儿搁?”
曲鉴卿听得他一本正经地打趣,便好整以暇地笑了一声:“求之不得。”
“那你喜袍不穿给她看,就当穿给我看也好。”
不待曲鉴卿回应,曲默又急忙解释道:“我生得晚,十几年前你娶叶氏的时候,我没能瞧见。这回作为人子,少不了讨一杯喜酒喝……”
曲鉴卿不待他说话,便截住了话头:“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些粉饰太平的话,说来无用,不如不说。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八,那天你该是在亁安山当值,如无他务,也不必特地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