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此前明着暗着同曲默说了许多回,又数次发密函,通知曲默寻机举事,一刀了结了燕无疴,再嫁祸给燕无痕。
曲默虽因曲献的事,恨前太子入骨,但时机不成熟——他万不能让元奚背上弑兄的罪名。所以燕无疾的命令也好、密函也罢,都被曲默以各种缘由搪塞而过,两人也因此生了些嫌隙。
燕无疾是惯会揣摩人心思的,他既想成全了自己,又不想同曲默闹得太僵,此番说辞便是故意说给曲默听了。
曲默却断不能如了燕无疾的意,他颔首:“因吴疴死得过于蹊跷,还不曾上报。又是骁骑营,又是佣兵,这皇陵今日人热闹得很,知晓此事者亦大有人在。殿下也知道,骁骑营此先由前太子党唐御所统领,臣管得住明面上,却未必管得背后有人私自……”
曲默尚未说完,便被外头进来的卫兵打断了:“统领!统领!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惊慌?七殿下在此,若是惊扰了殿下,你有几个头够砍!”曲默不咸不淡地呵斥了一句,话落,又朝燕无疾道:“臣御下不严,叫殿下见笑了。”
曲默少有唱白脸的时候,此际主动逢迎,以燕无疾的性子自然乐得唱红脸,道:“哪有的事,统领言重了。只是本王见这卫兵如此惊慌,怕是真有些要紧的,你且让他先说罢。”
曲默平日里一向随和,倒不是这般多事之人,这会儿为了安抚燕无疾,暂且数落几句传话的卫兵,倒也算是卖给燕无疾一个面子,他道:“殿下让你说,你便说罢。”
那跑腿的卫兵抬袖沾了沾额上吓出来的冷汗,抖着嗓子道:“吴……吴疴的尸首不见了!”
“甚么?!”燕无疾忽然便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皇家的仪态,走上前去拽着那卫兵的领子,又问一遍:“不见了?怎会不见?!”
“说是尸体被调了包,仵作去验尸时才发觉不对……”
曲默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石子卡进了弩箭的机括匣子里,齿轮霎时间便咬紧了。
曲默有一瞬以为是燕无疾的手笔,但随后便否决了——燕无疾此刻的震惊并非是做戏,且燕无疾既敢出手要了燕无疴的性命,那便是有万全的准备。此前燕无疾给他递了密信,叫他杀了先太子嫁祸给燕无痕,这会儿巴不得曲默将此事捅到皇帝那里去,好一石二鸟,又怎会将燕无疾的尸首藏起来?
一时间思绪万千,曲默倒是真摸不清状况了。
片刻思忖之后,曲默沉声问道:“邱绪呢?”
那卫兵方才从燕无疾手中逃脱,听闻曲默问话,连忙跪在地上应道:“副尉现下正审问……”
曲默捏着眉心,勉强压住怒火,咬牙切齿道:“还审甚么!叫他滚来见我!”
“是!是是!”卫兵言罢,连滚带爬便出去了。
燕无疾尤嫌不够,又朝曲默道:“今日之事,曲统领若不能给本王一个说法……”
曲默不耐,侧首睨了一眼燕无疾,冷声出言打断道:“殿下且稍安勿躁罢!”
然而没等来邱绪,燕无痕却先到了。
“今儿这人到得可真够齐整的,九弟也来凑热闹?若是老三不死,我们兄弟尚能在祖宗长眠之地碰上一杯,可惜他命短……”燕无疾皮笑肉不笑道。
如今当朝成年的皇子只有他与燕无痕,亏得燕无痕势力单薄,两人这才能保住明面上的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