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戴着的笑脸有一丝皲裂,而后反将一军:“本王是这大燕天子的弟弟,燕贞。也便是长公主你原本的和亲对象。”
赫连白蕤闻言,后退几步,重新上上下下地、像集市上挑牛羊肉一般打量着燕贞,眼中漫上一丝厌恶,“原来是你……”
燕贞被赫连白蕤这眼神看得难受得紧,似乎他是什么比市井泼皮、下三滥无赖更不如的草包,跟他沾上关系是一等一令人不齿之事。他渐渐恼了,正等着下文好反驳,不料赫连白蕤撂下这四个字便转身,带着身后的随行婢女离去了。
燕贞眯眼看着她的背影,神情阴鸷,双目冷若寒霜——蛮夷之女倒是到大燕讲礼仪立规矩来了?黑皮愚妇班门弄斧尔。若非顺水推舟,须得用你来送走曲默,今日定要你好看。
皇帝手执一份文书,佯作在处理公务,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
“陛下。”赫连白蕤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做了个北越的觐见礼。
待赫连白蕤出声,皇帝方抬头,慈眉善目端出一贯的温和,“免礼。公主新婚燕尔,在大燕还住得惯否?曲相待你可好?若有甚么不满之处,尽管跟朕提。”
赫连白蕤自然听得出这是客套话,这大燕皇帝若是能为她做主,她也不会被迫被嫁到大燕来。只见她微笑着颔首,颇有一国公主之尊贵雍容,“驸马待我一切都好,只是和北越相比,大燕太冷了,我一时还不大习惯。”
赫连白蕤不想叫曲鉴卿为“曲相”或是“夫君”,而是用了“驸马”这个主宾分明的称呼。是为了提醒皇帝,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她不是那种嫁了人,便认同自己是某某夫人的女子,从夫居亦是迫不得已。相反,她是一国公主,曲鉴卿则并无爵位在身,后者才是那个应该以北越驸马自居的人。
皇帝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笑眯眯地连说了两遍“那便好”,又说要赏给赫连白蕤一件北疆进贡的特品狐裘披风保暖,最后才问道:“公主见朕,所为何事?”
他只不过年过半百,却因沉溺酒色,脸上已经起了老年斑,笑时脸上堆起褶子,将斑夹在中央,像是一条长着人脸的癞皮狗。没得让人看着犯恶心。
赫连白蕤忍住厌恶,应道:“为了驸马养子一事。不知他犯了什么错,陛下要责罚他,将他关在宫内 七八日?如今外头风言风语地传着,我听见多日了,这才有一问,望陛下见谅。”
“莫非是曲相派公主来做说客不成?”皇帝心下了然,却故作讶异,而后又以一副打趣的口味说道:朕原以为他倒是沉得住气,数日不置一词,却原来让一介女子来替他领这教子无方之过。”
“这倒并非如此。”赫连白蕤道,“驸马大婚当日被刺杀,如今还卧床静养。我听外有传言说他与那养子不和已久,我虽并未证实过,但我入相府一连数日,驸马的确并不曾跟我提过不曾跟我提起曲默此人,更不用说曲默被罚入宫一事。今日趁着亲蚕礼入宫,我前来求见陛下,其实是有旁的考量。”
“哦?”皇帝反问一声,像是起了兴致。
“ 如今曲默犯错受罚,曲政作为养父受伤自顾不暇,不为他求情也情有可原。我却已与曲政成婚,也算得是那曲默的嫡母,我若再不来,大燕的臣民岂不嗤笑我这个新妇容不下曲家的子嗣?传出去辱没了我北越王室的名声,被我兄长知道了……怕是不利于北越与大燕两国之邦交。”
皇帝蹙眉,正思忖着,外头大太监王鞠忽然进来了,凑到皇帝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不知什么话,而后又递给皇帝一封书信。
赫连白蕤在书信背面瞧见两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