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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真似幻,却把寒凉扎进人血管中的雨;终于被云顶上流窜的月光,蚕食尽了
纪春波望着桌上的麻辣烫,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麻辣烫,是十元自助——老板会给你一个丝笼般的煮勺,然后蔬菜和各种廉价的豆制品淀粉制品随便塞,塞满算,赛不满你自己的问题……丢尽锅里瞎鸡巴乱涮一气,倒进碗里,浇上……很多很多,其实是花生酱的,麻酱。
是的,这是穷人的冒着热气的小确幸;那蝼蚁横行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的生命小和谐。
这种店,就不要指望什么服务了,老板啥都不会给客人端的,他是敲了锅盖,要纪春波自己来取餐——这煮过的麻辣烫还包裹在塑料袋中,贴在碗上,看起来,那么的……没有人情味。
木木倒是毫不在意,稀里哗啦地吃着,似乎在等纪春波问问题。
“你这样好么?”纪春波拿起手机,低声地问。
“什么好不好?”木木笑眯眯地说。
纪春波端起手机,指着对话框,着急地晃脑袋,更轻声地说:“你不是警察么?”
“警察也是人啊。我这个月都在补论文,好久都没有上软件了呢。憋得很厉害呀。”木木不知羞耻地说。
“你……小点声!”纪春波惊骇地回头看了一下也就十步距离外的麻辣烫店老板。人家在专心地看着电视,足球比赛。老板的情绪又紧张又专注,因为这是一场国际比赛——中国VS越南……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木木抬头,鄙夷地瞪了一下纪春波。
纪春波终于看清,或者说,看明白了,木木的脸。
下午做笔录的时候,纪春波出于羞耻恐惧,并没有正面地认真地去观察木木的长相。
木木;长得很显老,又很皱——面相完全不符合他自称的年龄。关键是,他的脑袋很大,脸型扁平,人又矮,他坐着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漫画里的三头身大头人。他的皮肤不是那种阳光晒出来的亮黑,而是灰沉沉地被烟熏出来的乌黑……对于人类最低颜值描述的五官端正,在他这里,也很难成立:眉如败柳一高一低,眼凸鼻塌东倒西歪,吃东西的时候两片鱼唇晃来晃去,抖起腮帮子上的脂肪粒和下面的双下巴,要他整个人,在小店的暗光中,看起来更油腻污浊,难以入眼。
白天的时候,他穿着警服,看起来就只是呆板粗壮。现在下班,他换了便装,换了应该很贵但是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不值钱的衬衫短裤之后,完全就……不能看了。
纪春波觉得,自己长得就够丑了;但是这个木木,他是可以断定,长得更难看……这人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用再客气的话,都找不出一点优点。100分满分纪春波给自己64,给这个木木48。虽然只是在低分段有16分的差距,但是很明显,纪春波自信自己及格,而木木不及格。
就那么一瞬间,木木就捕捉并洞悉到了纪春波的思路。
“是啊。我要是有骚哥三分之一的长相,我也不至于,只发一张我的翘臀。”木木镇静地说。
“咳……你瞎说什么呢。人家都病成那样了,我……我顺手帮一把。”纪春波的脸又涨红了。
“作笔录的时候,你说你是发现他生病了,才把他送回家的。这个,我信。但是你知道,你是第几个顺手送他回家,回酒店,回厕所,回车里,的男生,或者女生么?这个月,你是第十六个。是啊,他长得,那么好看。他有病没病,谁不想送他回家呢?”木木用筷子划拉着麻辣烫里的汤,语气悠然地调侃道。
纪春波默默低头,他当然知道木木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还装,你根本不是善心助人,你就是见色起意!”但是纪春波还是要坚持一下,他撅着嘴说道:“我家教好,我小时候,我表哥和表姐生病的时候,同学们就都会送他们回家。这是我们家乡,我的学校,教育出来的优良风气。”
“那你生病的时候,谁送你回家?”木木好奇地问。
“我没有生过病。……没有在学校里生过病。”纪春波高傲地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其实长得普通也有好处……小时候,我妈带我出去躲债,我一个月没上学,老师和同学都完全没有发现呢!
木木斜眼打量了一下纪春波,微笑道:““就是因为那个骗子他长得漂亮啊,所以他无论男女,大钱小钱;都能骗。搞定你这种色痞,易如反掌!你知道么?他和狂姐,是我见过最恩爱的夫妻了,他们俩初中没毕业就逃家出来了,十年江湖风云路,他还保持的那么水灵,也就还挺奇迹的。可惜,他不作1,只卖屁眼,鸡巴只属于老婆,不然……唉……”木木从碗里捞出一根奇怪的黄色面条,咬在嘴里,一边嘎吱嘎吱地嚼,一边叹息。
“咳……“纪春波不知作何评价了,他对这对骚哥和狂姐的这种人设,各种不理解——但是纪春波也不惊讶,毕竟他的大姨小姨家的各种表哥表姐,随便谁的人设里的狗血挤出来都能淹没一座城市。终极原因是纪春波懒得深究人类的性格和品行,因为他知道,所有研究结果最后都一定是悲伤的故事,所有的悲伤的故事都很老套,无论是悲伤还是老套,他都不喜欢。
“外表,就真的那么重要嘛?“纪春波说完这句话,立刻用筷子随便夹了浑浊的汤水里一块不知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嘿嘿,呵呵。”木木把方便筷子丢尽吃剩的汤水中,点上一只烟,哑笑着,然后说:“你吃完了。我可以骑电动车送你。去火车站。你慢慢吃。不用着急,时间还来得及。”
“哦。”纪春波低头,开始吃东西——天啊,这麻辣烫是纪春波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是食精脍细长大的孩子,他有不浪费食物的美德;所以他坚持着,不紧不慢地扒拉这一碗人间浓缩的苦难。
木木没再说话,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在划拉手机。
纪春波吃了几块蔬菜和面团糊糊,努力给这12元一晚的麻辣烫机会……没错,就是很难吃,清清白白大大方方地难吃,这麻辣烫并不辣——当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微辣,但是他并不敏感的味蕾和几乎不存在的美食经验也能要他品味出,这碗糨糊里除了呛人的劣质麻酱之外,还放了好多糖——真的是糖,不是糖精——麻辣烫老板当着他的面抠了一大勺子白糖丢进碗里的。纪春波越吃心里越来气,东北人就不要做麻辣烫了好么,我们中华泱泱美食大国,怎么能孕育出这种丢脸的奇葩……我是河南人;又不是印度人,随便捞一碗恒河水就能打发的。
“真是人穷嘴碎二逼毛病多,看你长得不三不四的,吃得还挑剔呢。想吃好的,偷井盖去卖了,下大饭店呗。“木木突然出声讥讽。
“……“纪春波愣了,抬头看着专心十有八九是在刷约炮软件的木木——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说话啊,他嘴里还塞满了食物,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他真的不小心把心里的抱怨说出来了吧。
纪春波放下筷子,抱起胳膊,严正地说:“警察同志,请你解释一下,谁偷井盖了